案上老者手握惊堂木,说起一段千年前的旧事,千年人的故人。

旁边的台子上,“白发公卿”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云奚一边嘎嘣嘎嘣地磕着瓜子,一边听,许久才听明白,前半段全然是这位公卿在官场上的建树,说他是个如何厉害的臣子,如何一手将皇帝扶起,如何拔除暗疮,肃清朝政。

说到这里时,剧情已经过分熟悉了。

但云奚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中场休息时,小厮们开始叫卖,“白发公卿亲手字帖有需要的吗?”

“习卿衡之的字,学卿衡之的人,得卿衡之的才,各位郎君还不来看看吗?”

“闺房中挂着卿郎君的字迹,或能求取卿郎君般的佳婿,各位女郎也不心动吗?”

云奚直呼好家伙。

他还记得那些事,但所有的感情剥除殆尽,云奚就好似置身事外,在看一个插图丰富的话本子。

里面两个人,一个人生着自己的脸。

字帖售尽,好戏上场。

说书先生说,卿衡之与他的夫君关系极好,晨昏相陪,日日归守。

云奚眼前是卿衡之进门时,挑着温润浅笑的嘴角。

说书先生说,卿衡之与他的夫君恩爱不移,自居为其未亡人,再无两意。

黑暗中,卿衡之的眸光微微闪烁,他说,明日就算死了,今日也得进来。

说书先生说,卿衡之一夜白头,虽郎君模样,雪白发丝却如同老者。

这回,云奚眼前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见过卿衡之白头发的样子。

也不敢想象。

卿奶奶那样老,应该也陪伴不了卿衡之多少年吧。

一个人没有了夫君,没有了亲人,要怎样好好地活下去呢?

说书先生说…这人是真能说啊,把他眼泪水都说出来了,云奚汪地一嗓子就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