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觑了眼何妈妈,垂眸间眼珠儿一转,低道:“如今咱们的人都被容平盯着,老爷又把权利给了桐疏阁,若是那边儿压着不搭腔,咱们做什么都是白搭。”
何妈妈嗤了她一声:“我看你是被桐疏阁吓破胆子了!”咬了咬牙又道:“咱们只是出不了府,即便府里四姑娘做主又怎么样,事情闹起来了,便是谁也压不住的。咱们还有二姑娘可以用!就不信老爷如今便如今就把事情做绝了!”
临窗对月。
月华从支起的矮窗洒进三尺,朦胧而柔和的落在琴弦之上,随着琴弦的拨动月影似水悠悠。
素手轻扬间浅蓝纱袍大袖似水流潺潺,蜿蜒在清浅月色里、流淌在铮铮弦音里。
琴音孤寂,好似秋水伶仃打破了一池枯败莲叶下的水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熟练的游走于琴弦之上,高低起伏,轻拢慢捻抹复挑。
琴音渐渐沉入谷底,空谷回旋,是长久压抑下再也无法发泄的痛苦,却要维持了表面的笑语晏晏。
琴音萧瑟,亦是心思萧瑟。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双手平复琴弦,余音渐散,繁漪抬首,银光流素拂面,没有太多的悲喜,只是淡淡的倦,浅浅的迷茫。
容妈妈站在六折屏风之后,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重与茫然,许久后方轻道:“容平遣小厮来话,说二公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在学堂上晕过去了。”
繁漪拿了块金丝绒的布慢慢擦拭着琴身,似听非听,目色娴静:“倒是学聪明了。”
容妈妈神色间便有些担心,轻声道:“若只是压住了三姑娘不叫她说话倒还好,若是拿捏了二公子来威胁,让她坏了咱们的计划可就要出事了。”
夜虫长鸣,一声接一声,扰人清思。
繁漪依旧含笑清淡,漫不经心:“若是她们兄妹那么好拿捏,如何这么多年过的都是太太平平的。”
容妈妈思忖了片刻,神色微微一松:“可要去与三姑娘说一说,好叫她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