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们要回去!”
混乱中,几十个情绪激动的民夫围住了金方和古托,七嘴八舌地嚷着,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抗拒。
护卫队员们紧张地握紧了兵器,将金方护在中间。
金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和悲痛,让古托去把负责管理民夫的十名大管事都找来。
在一个临时搭起的避风帐篷里,金方看着面前十个面色凝重的管事。
他直接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各位管事,粮食必须送到。那里有几十万人等着救命。我知道风险,我金方在此承诺,只要能把粮食运到地方,所有活着到达的弟兄,每人额外赏银五两!”
五两!这已经是原来酬劳的两倍还多。
若是平时,足以让这些苦哈哈的民夫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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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帐篷里一片死寂。
一个年纪最大的管事摇了摇头,脸上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样:“金方大人,不是钱的事。这前头是刀山火海,是去拼命啊。别说五两,就是十两,大伙儿也没这个胆子去挣了。家里老小还指着我们回去呢。”
金方沉默了。
他理解,完全理解。他不能要求这些大夏的百姓为了草原上的仇杀去送死。可是……那不仅仅是仇杀,那是他的家,他的国,他的无数子民正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甚至可能被卷入清洗!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十名管事惊愕的目光中,这位恰克的王子、鹰扬军洛商护卫队的百户官,缓缓屈膝,“噗通”一声,竟对着他们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金方大人!”
“使不得!”古托惊呼着想拉他,却被金方挥手拦住。
十个管事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想要搀扶。
若金方只是个草原王子,这一跪他们或许心里还会有点隔阂(你家的人死活关我们什么事?),但他同时还是鹰扬军的人!
“各位管事,”金方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却清晰,“我金方代我恰克数十万嗷嗷待哺的族人,求诸位了!没有这批粮食,这个冬天他们会死很多人!求诸位帮帮我,劝劝大家,我金方在此立誓,绝不亏待任何一位弟兄!”
帐篷里鸦雀无声,只有风雪的呼啸。
管事们面面相觑,最终,那位老管事长长叹了口气,弯腰用力将金方扶起:“金方大人,您快起来……您这是折煞我们了……”
另一个管事接口道:“金方大人,您的心意我们明白了。这样,我们再去试试。但话得说在前头,若是路上有弟兄……没了,这抚恤……”
金方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无论是重伤还是不幸罹难的弟兄,我金方个人出钱,抚恤二十两白银!立刻立字据!”
二十两!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吃用。管事们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这钱是买命钱啊,但他们也被金方的决心和诚意打动。
“好!我们再去说说看!”
十名管事再次深入民夫队伍,苦口婆心,分析利害,甚至拿出了金方立下的字据。
最终,大部分民夫在同情、高额赏银和看在金方鹰扬军护卫队百户长的多重因素下,选择了继续前行。但仍有两千余人去意已决,无论如何劝说都不肯再向北一步。
金方没有强留,他遵守诺言,按原定酬劳每人二两银子结算,让他们自行南返。
看着那两千多人如同逃难般消失在风雪里,金方的心又沉了几分。
他整合了剩下的近八千民夫和三百护卫队员,车队再次如同负重的巨兽,缓慢而坚定地驶入茫茫雪原,方向:东北。
几乎就在金方做出艰难决定的同时,洛东关帅府内,严星楚正对着地图沉思,推算着金方可能的位置和遭遇。
史平脚步匆匆而入,低声道:“大帅,托术在外求见。”
“托术?”严星楚微微一怔,随即想了起来。哈兀的次子,数月前哈兀突袭洛东关兵败后,被送来作为人质的那位。
“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面容带着悲愤和急切的年轻人大步走进,见到严星楚,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以头叩地:“严大帅!求大帅开恩,放我回去!”
严星楚看着他:“为何突然要回去?”
托术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大帅!我刚得到消息!我父王……我父王他被奸贼须达害死了!他还诬陷我父亲弑君!此仇不共戴天!求大帅放我回去,我要召集部众,为我父亲报仇雪恨!”
严星楚心中了然,消息传得果然快。
他面色平静:“回去?你可知现在草原有多危险?须达既然动手,必然布下天罗地网。”
托术咬牙道:“我知道危险!但我必须回去!我哈族部众近三十万,能战之兵不下五万!只要我回去与大哥汇合,必能举起大旗,讨伐须达逆贼!”
“你怎么回去?从这里到你的部落,快马也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