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剿匪令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8916 字 3个月前

最终,在佟湘玉惊呼、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凝结成一面巨大无比、辉煌璀璨、散发着柔和温暖金光的立体“福”字墙!

这巨大的、由无数普通人善念组成的金色“福”字,仿佛具有无形的力量!

它悬浮在空中,金光流溢,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屏障的暖意,如同初冬的暖阳,静静照耀着整个陷入阴霾、充满悲伤和暴戾的同福客栈大堂!

嗡……

随着金色“福”字形成,齐远山指间那枚还在试图挣扎的红光戒指,如同被投入烈火中的寒冰,瞬间发出一阵剧烈嗡鸣!

光芒急剧黯淡下去!

戒指本身变得滚烫!

齐远山像是被烫到了灵魂深处,指节一松——

咣当!

那枚承载着滔天冤魂和控尸戒指能力的古铜戒指,掉落在地板上!

失去了所有光华,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旧金属。

而缠绕在大堂阴风鬼啸,被这纯金色的光芒无声无息地覆盖、消融……

鬼兵消散了。

彻彻底底。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仿佛被阳光照透的阴影,悄然湮灭于无形。

只余一片让人心头发堵的空旷沉寂。

齐远山身体晃了晃,他死死捂住那依旧疼痛、却已不再渗出恶绿磷火、只剩焦黑边缘的伤口,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用那双渐渐褪去血色、只剩下无尽空洞和疲惫的双眼,缓缓地、缓缓地看向那面悬浮的金色“福”字墙。

每一个流淌的金色笔画,都像一把温柔的小锤,轻轻敲打在他那布满裂痕、浸透血与恨的冰封灵魂上。

一丝微不可查的痉挛掠过他扭曲的面颊,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嚅动了一下,像是想喊出一个名字,终归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低沉、嘶哑、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负的喘息。

“福……”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声音轻得如同呓语。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那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时速的肥胖身体奇迹般地挺直了。

她用力拍掉光头上不存在的灰尘——刚才扑过去的时候蹭了点灰,走到铁蛋旁边,弯下腰,将地上那卷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印着诡异暗金符文的“天宪卷轴”捡了起来。

她那胖胖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面,绿豆小眼闪过一丝属于同福客栈佟掌柜的精光。

“啪!”卷轴被她用力拍在离齐远山最近的一张饭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齐将军!”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威严和决心,“甭管你那个鬼‘同福’是啥天煞孤星!那仇,饿记下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帮丧尽天良的杂碎,老娘见一个,‘黑’一个!”她肉乎乎的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但你手里这卷‘鬼画符’,一看就是个灾星!带着它,迟早还得坏事!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当着直播间家人们的面!咱们来给它‘开开光’!”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徽记上诡异的缺齿金轮。

“湘玉,说得对!”龙傲天一步跨前,盯着卷轴右下角的徽记,眼神锐利如刀,“这图案……核心乃‘噬魂日轮’,缺口处正对凶煞方位!此物绝非凡间所有,乃阴邪之兵!它一日不毁,恐有更多无辜者被其误导戕害!”

“放着我来!”祝无双立刻上前,指尖微微凝起一缕精纯的内家罡气,试图割裂那金属箔片。

然而,淡金色的光刃划过,箔片上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白痕,转瞬即逝。

“不行……材质太古怪!内力……切不动?”

“哗擦!让小爷我来!”白敬琪来了精神,捡起地上自己的真枪,拉栓上膛,被吕青橙狠狠一脚踩在脚背上,“疼疼疼!小橙子你谋杀亲夫啊!”

“亲你个头!打烂了桌子凳子你娘赔啊?!傻蛋!”吕青橙嫌弃地撇嘴。

“物理切割不可取!建议采用能量场消融!”铁蛋嗡声分析,“老板!老板娘!来一发‘分子级核能冲击炮·环保型’?”

“莫慌!”傻妞笑得甜美,双手掌心相对,一团极其活跃、边缘带着细微电弧的炽亮等离子球在她掌心跳跃生成,“高温等离子焚毁模式启动!保证连根能量残留分子都气化!”这玩意儿一旦炸开……

“停停停停停!!!”佟湘玉、郭芙蓉、李大嘴的惊恐尖叫汇成了三重奏!

连邢捕头和燕小六都下意识抱头!

同福客栈刚刚经历了鬼兵冲击,可经不起“等离子焚毁”的考验!

房顶是掌柜的命根子!

一直沉默的齐远山动了。

他一直低垂着目光,死死看着桌上那卷冰冷的金属卷轴,那上面的暗金色符文仿佛是他一切苦难的诅咒。

在傻妞准备“净化”的时刻,他缓缓伸出了那只遍布伤痕、骨节粗大的右手。

沾满了血污、烟灰和泥土的拇指、食指、中指,以一种极其郑重、极其珍重的方式,捻起了那张小小的、被他父亲用生命最后一滴血书写的、同样材质的薄薄的金属箔片——血书。

小主,

他将那血书托在掌心,如同托着父亲唯一留存于世的气息。

然后,将那血书,轻轻覆盖在了“天宪令”右下角那个繁复的、核心是缺齿金轮的诡异徽记之上!

就在血书与徽记接触的瞬间!

嗤——!

一阵青烟混合着极其微弱、仿佛无数冤魂被强行撕裂发出的最后哀鸣的尖啸声猛然响起!

但声音极其短暂,如同被什么巨力瞬间掐灭!

整个“天宪令”像是承受了某种无法负担的重压,微微震颤起来!

那材质本身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晦暗!

“吼!——”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齐远山胸前那块刚刚被傻妞净化力量勉强压制住、依旧呈现暗红溃烂的恐怖伤口,猛地爆发出最后一阵强烈的怨毒绿磷!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剧烈抽搐了一下!

“傻妞!伤口压制!”晏辰急声喝道。

“好嘞!”傻妞反应神速,指尖那道纯净白光再次精准笼罩住伤口!

嗤嗤声大作,最后一点顽固的怨毒磷火被强行驱离!

一缕黑气彻底消散!

而桌上的“天宪令”,就在这伤口的最后“回光返照”中,随着那声凄厉的无声尖啸,其材质竟然以那个被血书覆盖的徽记为核心,开始从冰冷金属的坚韧质感,飞速地变成了一种……类似厚重陈年纸张焚烧殆尽后遗落的暗灰!

失去了所有特异的光泽,卷轴上的暗金符文如同水中倒影般溶解消逝!

“天意……天意啊……”齐远山咳出一小口暗红色的粘稠血液,脸上却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虚脱的惨然笑容,“血亲之恨……破汝邪阵之机……爹……是您在帮我……”他看着那卷轴上的最后一丝异样光芒熄灭,只剩下暗淡的灰烬感。

“火!”他突然开口,声音是疲惫到极点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给我……火!”

李大嘴虽然还抖着,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他藏身的大桌下面哆哆嗦嗦地探出手,递上了一盒被压得有点变形的火柴。

佟湘玉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刺啦!

火柴被齐远山那颤抖的手擦亮。

小小的橘黄色火苗在昏暗的空气中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将那根小小的燃烧的火柴梗,轻轻凑近了桌上那卷已然褪去所有神秘、变成一堆焦黑灰烬般材质的“天宪令”角落。

火苗像饥饿的虫子找到了腐朽的木头,瞬间贪婪地舔舐上去!

火!

不再是绿色的、带着怨恨的鬼火!

是人间最温暖、最明亮、最能焚毁一切污秽的——凡火!

呼啦!

橘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

带着纸张燃烧的噼啪脆响,释放出温暖的光和热量!

火舌贪婪地卷过那金属化为灰烬的卷面,也贪婪地吞噬了覆盖在徽记之上那血染的信物。

两样铭刻着最深仇恨与谎言的信物,在火焰中快速变黑、焦糊、蜷曲。

同福客栈的大堂被这温暖的火光映亮了。

每个人脸上都跳动着温暖的光影。

齐远山就那样站着,挺直着那依旧遍布伤痕的身体,静静地看着那火焰。

跳动的火光映着他血迹汗渍干涸的脸颊,那凶悍暴戾的线条不知何时软化了些许,眼窝深陷,疲惫不堪,但那最深处,仿佛有什么被烧得寸草不生的冻土……被这平凡的火焰灼烧后,透出了一点点融雪的光。

“爹……大哥们……”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冤有头……债……主不是这儿……这仇……我齐远山……会追到那帮魔崽子老窝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最后一丝戾气消散在火焰散发的热气中,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一种近乎皈依的平静。

火光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一小堆焦黑的、带着余温的灰烬。

“哐当。”

这一次落在地上的,是那把名震四方、沾满血腥、名为“黑星”的传奇左轮手枪。

齐远山再也没有看它一眼。

他挺着胸,站得如同雪峰上饱经风霜、即将融化的最后冰棱,对所有人,也对那燃烧后的空气,沙哑地说出了道别:“走了。谢过……这个……福字。”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金辉流转的“福”字,像要把那温暖的光芒刻入灵魂深处。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地上那枚曾代表力量也代表枷锁的旧戒指,更没有捡起那象征暴力的枪,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转过身。

他那身藏青色的将官制服此刻沾染着烟灰、血污和灭火时蹭上的黑渍,破烂不堪,但那身影,在客栈门口重新涌入的、漫天灿烂朝霞的照耀下,拖着长长的影子,一步步融入那片仿佛清洗过一切的亮红光芒之中。

没有回头,身影在霞光里由浓变淡,似乎穿过了无形的边界,最终与那片辉煌的朝霞融为一体,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在原地盘旋了片刻,终被风吹散。

小主,

【………………(持续长时间的空白)】

【泪目了……家人们……】

【福星高照,同福客栈。】

【齐将军……保重!一定要找到真正的仇人!】

【那火……烧得真好。】

【戒指落了,枪也丢了……这‘天意’,有点狠。】

【感觉他像卸下了千斤担子,哪怕前面还有万斤。】

【福字金光温暖了所有人……】

同福客栈大堂一片寂静。

朝霞的金光如同温暖的潮水,彻底涌了进来,铺满了地面,照亮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微尘。

那面巨大的、由万千心念组成的金色“福”字投影依旧在无声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温煦的光芒。

阿楚的手终于不再绷紧,她轻轻放下一直举着的手机,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长长吁出了一口浊气,像是也卸下了千斤重担。

晏辰的手掌悄然无声地覆盖上她的,温暖的指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安定力量。

傻妞指尖那纯净的白光早已隐没,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铁蛋身边,好奇地戳了戳他那因为能量盾撤去而再次变得柔软富有弹性的仿真手臂。

“老板娘,”铁蛋那充满东北味的大嗓门此时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讨好的憨,“刚才那净化特效……俺这核能心脏加速运转了零点零一秒!够劲儿!那福字墙的功劳……忒大了!”他瞅着空中那渐渐淡去的“福”字投影,像是看着一个巨大的能量团。

傻妞用四川话清脆地接话:“就是嘛!人间的‘福’气巴适得板!比咱们量子脉冲巴适多了!”她顺手从柜台里拿起一支吕秀才平时记账的新毛笔,又飞快地端来一碗清水(墨汁刚刚被打翻了),蘸饱了清水,乐滋滋地往大堂中央一根被刚才战斗波及、擦掉些漆的柱子走去,“啷个好看的柱子,写个新鲜滴‘福’字补上!”

佟湘玉这时才像是真正回了魂,她那标志性的高音瞬间穿透了残留的沉闷寂静:“额滴神啊——!!!”她猛地扑向那根柱子,又急刹车站住,指着柱子上一道道被鬼兵阴风刮出的细微痕迹和莫小贝掌风震落的些许粉尘,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比死了亲爹还惨,“额滴黄花梨!额滴金不换!饿滴命根子!都花了!都花了啊!李大嘴!算盘!拿饿滴算盘来!这损失!得记!必须得记啊!”

“放…放着我来!掌柜的!”李大嘴一骨碌从桌下爬出来,抹了把油汗,跌跌撞撞地冲向柜台拿算盘。

“哗擦!娘!您这算盘声比刚才鬼叫还吓人!”白敬琪撇了撇嘴,弯腰想捡自己的模型枪,屁股上又被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傻逼!”吕青橙收回小脚,哼了一声,甩了甩利落的短发,蹦蹦跳跳去找她姐姐吕青柠,“姐!我刚才那招‘惊涛骇浪’拦鬼箭帅不帅?”

“咳!”吕青柠扶了扶她那小小的、和父亲同款的黑框眼镜,小脸板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地面,“事实证据表明,刚才鬼兵的主要实体冲击点集中在铁蛋先生的防御盾上,客栈公共设施物理损伤率低于千分之零点三。唯一重大损失是……”她推了推眼镜,精准指向被齐远山掉落的左轮砸出一个凹坑的地板,“此处,需重新铺砖一块。另,通风系统需全面消杀。”

白展堂不知何时已溜回佟湘玉身边,正凑在她耳边低声嘀咕着什么,佟湘玉那双原本充满了肉疼的绿豆眼渐渐瞪圆,闪过惊喜的精光:“……啥?当官的配枪?!值老鼻子钱了?!还能换黄金?真滴?!”她狐疑地盯了白展堂一眼,随即对着地板上的“黑星”虎视眈眈。

莫小贝依旧站在那根立柱旁,轻轻拍了拍被自己内力震动的柱子顶端,似乎很满意它的牢固,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看向阿楚的方向,微微颔首。

郭芙蓉一边帮吕秀才拍打整理着他那件被揪得皱巴巴、沾了不少尘土的长衫,一边嘴里不停地轻声埋怨:“你这呆子!《报任安书》!《报任安书》!真当自己是司马迁呀!差点把你‘报’进去了!”

吕秀才任由妻子整理着衣襟,怔怔地看着大堂门口——齐远山消失在那片朝霞里的地方。他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龙傲天和祝无双悄悄退到了角落,龙傲天似乎在给妻子看他的手腕,好像刚才强行解析那徽记时用了某种内力伤到了点经脉。

祝无双满眼心疼。

邢育森正对燕小六口沫横飞:“瞧见没!小六!这就叫江湖险恶!神仙打架!咱哥俩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关键时刻知道该干嘛吗?!当然是保护好自己!然后——上报!懂吗?这么大的案子!朝廷……呃,江湖,得有备案!”

“葵花点穴手——隔空点灯!师傅您歇着!小六我给您把灭了的灯点上!”燕小六对师傅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从怀里摸出一个袖珍唢呐就想当打火石使唤。

傻妞拿着蘸了清水的毛笔,歪着头想了想,笑嘻嘻地在柱子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透着水汽的新鲜“福”字。

阳光照在上面,水痕反射着晶亮的光。

悬浮空中的巨大“福”字投影,伴随着直播间并未关闭的提示音,缓慢地旋转着、闪耀着、然后像完成了使命的亿万萤火,无声无息地飘散,化作万千细微的光粒,最终融入窗外那片铺天盖地、灿烂无极的朝霞光影之中。

霞光映着大堂里每一个人的脸庞——有心疼、有后怕、有松驰、有思考、有属于同福客栈独有的那种鸡飞狗跳又温暖坚韧的勃勃生气。

一片狼藉中,郭芙蓉一边给吕秀才小心地擦拭着额角红肿的印子,一边压低声音嘀咕:“那齐将军身上的旧债……总算是了了?”

“未必。放下的只是心锁。那炼魂的血海深仇……”吕秀才微微摇头,望向门外的天空,“依旧在等着他。”

一枕黄粱梦未休,

同福福气护神州。

千帆过尽烟波里,

万里朝霞映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