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白展堂有些失魂落魄地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喃喃道,“但…这他娘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不是鬼。”一直沉默观察的铁蛋突然开口,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他走到刚才杜康站立的位置,蹲下身,电子眼仔细扫描着地面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微水渍痕迹。
“烟雾成分分析:高浓度乙醇分子混合特殊植物发酵产生的生物碱气溶胶,以及…嗯,少量水分子。”
“能量残留:微弱,形态为负熵粒子波动,偏向非物质场域干扰。”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又挂起那副轻松的笑容,“简单说,是一种高度浓缩的、以特殊方式存在的…酒气。或者说,一种‘醉态’的能量投影。”
“他本体应该就在附近,但处于一种…嗯,介于虚实之间的‘醉酒态’,常规物理攻击无效。”
“醉酒态?”吕秀才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后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子曾经曰过,‘唯酒无量,不及乱’。然则醉至化虚为实,聚散由心…此等境界,闻所未闻!莫非真是酒中仙神?”
“仙神个屁!”郭芙蓉没好气地打断他,挥舞着鸡毛掸子,仿佛要驱散空气中残留的酒气,“我看就是个喝高了耍酒疯的老酒鬼!装神弄鬼!排山倒…”
她“海”字还没出口,就被莫小贝一把捂住了嘴。
“小郭姐姐!别!”莫小贝紧张地压低声音,“你没听铁蛋哥说嘛?物理攻击没用!你排过去,没准儿把他排得更散了,回头聚起来找你麻烦咋办?”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半个油光光的脑袋,心有余悸:“我的娘诶…这年头,连酒鬼都这么吓人了?掌柜的,要不…咱把那啥酒方给他算了?破财消灾嘛!”
“给他?额拿啥给他?”佟湘玉又气又急,跺着脚,“额是真不知道啥‘解忧忘尘’酒方啊!额祖上要是真有这宝贝,额还开啥客栈?早开酒坊发大财咧!额滴个神呀,这可咋办嘛!”
“掌柜的莫慌。”一直没说话的晏辰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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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何时从随身的战术腰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泛着冷银色金属光泽的圆柱形瓶子,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有几个极简的蓝色指示灯。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拧开瓶盖,一股极其清新、带着薄荷和某种提神醒脑植物混合的冷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将周围残留的酒气都冲淡了不少。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屏障或许能挡一时,”晏辰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嘴角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弧度,“但对付一个‘醉态’的敌人,最对症下药的,难道不是帮他…醒醒酒吗?”
他看向铁蛋,挑了挑眉,“铁蛋,计算一下,以‘酒剑仙’杜康传说中巅峰期的酒量数据为基准,换算成现代酒精浓度,再考虑他五百年陈酿的‘功力’,要让他彻底清醒过来,需要多少剂量?”
铁蛋的电子眼瞬间亮了一下,数据流无声划过:“老板,根据野史记载中杜康鲸吞三江、醉卧昆仑的夸张描述,以及其能量投影的醉态强度进行反推…嗯,保守估计,至少需要…嗯,换算成这个瓶子里的浓缩解酒因子,大概…三瓶的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考虑到个体差异和可能的抗药性,建议翻倍,六瓶起效,十瓶保险,保证让他清醒得怀疑仙生。”
“噗…”阿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肩膀一耸一耸的,“晏辰,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
她凑过去,飞快地在晏辰脸颊上啄了一下,“这叫啥?科技改变命运,解酒药专治各种不服!”
【高!实在是高!】
【物理免疫?化学破防!】
【科学的力量!】
【解酒药VS五百年酒仙!买定离手!】
【想看酒仙抱着马桶吐!】
【家人们,这波我站现代科技!】
【替杜康的胃默哀三秒钟…】
佟湘玉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晏辰和阿楚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到铁蛋精准的“剂量计算”,绝望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又亮了起来:“晏辰呐!阿楚!你们是说…用这个…药水?能治住那个酒疯子?”
“不是治住,”晏辰微笑着纠正,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里面的淡蓝色液体在光线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泽,“是帮他找回清醒,好好谈谈。”
“毕竟,解忧,不一定非要靠‘忘尘’的烈酒,有时候,一颗清醒的头脑,更能看清脚下的路。”
“对!好好谈谈!”佟湘玉立刻顺杆爬,“等他醒了,额跟他好好说!要酒方没有,好酒管够!额们同福客栈,最讲道理咧!”
她拍着胸脯保证,仿佛刚才吓得腿软的不是她。
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七侠镇。
同福客栈早已打烊,大门紧闭,只留大堂里一盏孤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晃动的影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惊魂的酒气,混合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呼——!”
一阵阴冷、带着浓重湿气的穿堂风毫无征兆地刮过,吹得那孤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墙角堆放的杂物被吹得哗啦作响。
紧接着,大堂中央的空地上,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青灰色烟雾凭空涌现,翻滚凝聚,速度比白天快了数倍!
只一两个呼吸间,杜康那落魄的身影便再次由虚化实,凝立在灯光之下。
他看起来比白天更加“醉”了。
眼神涣散,布满血丝,脚步虚浮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
那身破旧的衣衫上似乎还沾染着夜露的湿气。
他腰间的剑没有拔出来,只是用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剑柄,仿佛那是支撑他站立的唯一支柱。
他抬起头,目光浑浊而狂躁地扫过空荡荡的大堂,最终定格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佟…佟湘玉!出…出来!酒…酒方!交…交出来!”
声音嘶哑含混,带着浓重的酒嗝和一种神志不清的暴戾。
他摇摇晃晃地就要往楼梯口冲去。
“杜前辈,酒方没有,醒酒汤倒是有一碗,趁热?”
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杜康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声音来源。
晏辰和阿楚并肩站在通往厨房的过道口。
晏辰手里端着的,不是碗,而是一个比拳头略大的透明玻璃杯,里面盛满了清澈见底、微微冒着寒气的液体。
阿楚则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铁蛋和傻妞如同两尊守护神,悄无声息地立于他们身后阴影之中,铁蛋的电子眼锁定了杜康,傻妞指尖的能量微光若隐若现。
“醒…醒酒汤?”杜康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被这个词深深激怒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发出一声狂躁的咆哮:“吾乃酒剑仙!千杯不醉!万…万坛不倒!要…要什么醒酒汤!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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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不管不顾地就要绕过晏辰他们,扑向楼梯。
“杜前辈,”晏辰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暮鼓晨钟,“你寻‘解忧忘尘’五百年,可曾真正解忧?可曾片刻忘尘?”
“醉时化烟,醒时癫狂,浑浑噩噩,漂泊无依!这,就是你想要的逍遥大道?!”
这几句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杜康混乱的意识。
他狂冲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剧烈地晃了晃,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和痛苦。
五百年的执念,五百年的追寻,五百年的醉生梦死…真的解忧了吗?
真的逍遥了吗?
那深入骨髓的空虚和疲惫,在晏辰的质问下,瞬间被放大。
就在他心神剧震、意志出现缝隙的这电光火石间!
“铁蛋!”晏辰低喝一声。
“明白!”
铁蛋眼中蓝光大盛!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的半透明能量屏障瞬间在杜康前方张开,如同最柔韧的水波之墙!
杜康收势不及,“咚”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屏障上!
那屏障看似柔软,实则蕴含着强大的斥力,将他撞得头晕眼花,本就虚浮的脚步彻底乱了章法,向后踉跄跌退。
“傻妞!”阿楚清脆的声音紧随其后。
“是。”傻妞应声而动,身影快如鬼魅,几乎与声音同步!
她瞬间出现在杜康身侧,动作精准得如同最高效的机械臂。
一只白皙修长、看似柔弱无骨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捏住了杜康按在剑柄上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迅疾如风,在他下颌某个穴位上轻轻一拂!
“呃!”
杜康吃痛,闷哼一声,嘴巴下意识地张开。
就在这一瞬间!
晏辰动了!
他手腕一抖,杯中的“醒酒汤”化作一道精准的水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分毫不差地射入杜康大张的口中!
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天衣无缝!
屏障格挡,擒拿制腕,穴位刺激张口,液体精准灌入!
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到两秒钟内,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咕咚…咕咚…”
杜康猝不及防,被那冰冷刺骨的液体呛得直翻白眼,下意识地吞咽了好几大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清凉感如同爆炸般从喉咙直冲头顶,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那感觉,像是三伏天一头扎进了冰窟窿,又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穿了每一个毛孔!
浓重的酒意、混沌的意识、狂躁的情绪,在这股霸道至极的清凉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
“呃…咳…咳咳咳!”杜康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哇——!!!”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傻妞(傻妞顺势松手后退),捂着翻江倒海的胃,跌跌撞撞地冲向墙角——那里,阿楚“贴心”地提前放置了一个簇新的白瓷马桶。
杜康扑到马桶边,抱着冰冷的边缘,开始了惊天动地的呕吐。
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百年来喝下去的酒,连同肝胆肠胃一起都呕出来。
【嗷呜——!正中靶心!】
【这配合!丝滑!】
【科技与狠活的完美结合!】
【酒仙?不,是喷射战士!】
【听着声音…隔着屏幕都感觉胃在抽搐…】
【十瓶浓缩…铁蛋哥够狠!】
【替马桶君默哀…】
【掌柜的:新马桶!额滴新马桶啊!】
【这醒酒汤…劲有点大啊…】
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等人此刻都扒在二楼栏杆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一个个看得龇牙咧嘴,表情复杂。
佟湘玉心疼地看着自己崭新的白瓷马桶,捂着心口:“额滴个神呀…额滴新马桶…刚买的呀…”
白展堂咂咂嘴:“好家伙…这动静…比当年芙妹排山倒海打翻的泔水桶还猛…”
郭芙蓉瞪了他一眼:“去你的!老娘那是有准头的!这…这纯属生化武器攻击现场!”
吕青柠小大人似的举着她的iPad,屏幕亮着,一本正经地对着下面录像,嘴里还念念有词:“呕吐物性状分析…喷射距离…初步判断,胃内容物已排空70%以上…”
吕青橙则捂着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小脸皱成一团:“好…好恶心哦…”
白敬琪的关注点比较清奇:“这马桶…质量不错啊,居然没裂?”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干呕。
杜康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虚脱地瘫软在马桶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眼神涣散,失焦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阵翻江倒海给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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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彻底的、刻骨铭心的清醒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没有一丝醉意,没有半分迷糊,只有清醒带来的、赤裸裸的疲惫、空虚和…深入骨髓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