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叹息:"天气渐热,龙体不可久存啊。"
程昱缓缓起身,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他看向灵柩上未干的漆色,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兖州雪夜,曹操与他同榻而眠时说的那句话:"仲德,他日若我不测,望卿善辅吾子。"
可如今,他该辅哪一个?
"臣……遵旨。"程昱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刘晔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被鲜血浸透,诏书上的朱砂印玺在血水中渐渐晕开,化作一片刺目的猩红。
帐内死寂。
曹彰的剑尖还在滴血,他单膝跪地,将染血的佩剑横托于掌中,抬头望向曹休时,眼中既有决绝,亦有恳求。
"叔父……"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您教我骑射时曾说,为将者当明辨忠奸。今日之局,难道您还看不透吗?"
曹休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他望着这个自己亲手教导长大的侄儿,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许昌校场上,少年曹彰执拗地一遍遍练习箭术的身影。
"子文……"曹休的嗓音沙哑,"这一剑,断的可是退路啊。"
程昱适时上前,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沉痛:"长平侯,曹丕登基当日便囚司马朗、杀谏臣,连魏武帝的灵柩都要草草下葬。此等心性,岂会容得下任城王?又岂会容得下您这位手握重兵的宗室大将?"
帐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曹彰的亲卫已将大帐团团围住。火把的光透过帐布,在众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曹休闭了闭眼。他想起临行前曹丕那意味深长的叮嘱:"叔父此去,当为朕分忧。"当时那双看似温润的眼里,分明藏着毒蛇般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