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世界银行 1》

大厅里所有的人,无论之前朝向哪个方向,此刻,他们的脖子,都以一种绝对违反人体常理的角度,齐刷刷的转向了我。

几十张面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表情各异,但眼神全都一样——空洞,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有那几十道冰冷的目光。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跑!

这个念头像炸弹一样在脑海里爆开。

我猛地调转车头,因为太急,自行车差点侧翻。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跳上车座,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疯狂地蹬着踏板,冲向门外!

身后,那死一样的寂静维持着,没有脚步声,没有惊呼,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自行车链条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那门童是否还保持着那该死的微笑。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这座钢铁丛林里逃窜,拐过一个又一个街口,那些高楼巨大的阴影投下来,仿佛要把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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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里火辣辣的,腿软得像面条,但我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那些扭断了脖子的人追上。

不知道骑了多久,直到力气快要耗尽,我才敢猛地回头。

身后,空荡荡的。

没有摩天楼,没有“世界银行”,没有冰冷的玻璃幕墙。

只有一片在黄昏风中轻轻摇晃的、比人还高的荒草。

几堵残破的土墙立在荒草深处,默默诉说着废墟的荒凉。

我回来了。

回到了我熟悉的世界。

远处,邮电局那栋灰楼的一个角落,从荒草后面露了出来。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衣服,冷风一吹,冰凉。

回到城里,看到熟悉的街坊面孔,听到嘈杂的人声,我才感觉自己慢慢活了过来。

我跟几个人语无伦次地说起刚才的经历,他们要么笑我睡迷糊了,要么说我是不是看花了眼,把哪个工地看成高楼了。

我不信邪,跑去县里的图书馆,翻找那些积满了灰尘的旧地方志和档案。

我想知道,那片荒草地,以前到底是什么?

翻了大半天,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在一本印刷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白水风物志》的附录里,我看到了一段用极小字体印刷的记录: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曾有海外侨商联合提议,借本地水陆码头之地利,筹建‘西北国际金融中心’,址选城东。然动工伊始,怪事频发,勘测人员屡称见‘异景’,或称‘时空错乱之象’。工未及三一,终因‘超自然干扰’及资金问题,计划夭折,遂废。”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金融中心……

我拿着那张复印下来的纸页,手抖得厉害。

所以,我不是幻觉?

我看到的,是那个本应该建好,却因“超自然干扰”而夭折的国际金融中心的样子?

那天晚上,我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然后,我梦到了他。

还是那个银行门口,还是那身笔挺的制服,还是那个标准得令人作呕的微笑。

他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只有他和那扇旋转门是清晰的。

他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像上次一样,微微躬身,双手递过来一张卡片。

那不是普通的塑料卡片,而是一张泛着幽冷青铜光泽的银行卡,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花纹,正中央,正是那四个字——“世界银行”。

他的嘴唇没有动,但一个清晰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先生,您的账户一直欠着七十七年时光。”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淋漓,窗外天还没亮。

房间里一片死寂。

而在我摊开的左手手心里,正静静地躺着一张冰冷的青铜银行卡。

那张青铜银行卡像一块冰,死死地烙在我的手心。

冰冷的触感顺着血液,一路冻僵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把它甩出去,卡片在水泥地上弹跳,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滚到了床底最深处。

无论我是用扫把试图把它扫出来,还是挪开床铺。

它总在我伸手可及的前一瞬,悄无声息地滑向更深处,像是一个活物一样嘲笑着我。

最后我放弃了,用旧报纸和破箱子把整个床底彻底封死,仿佛这样就能封印住那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白天,我强装镇定,推着自行车走过熟悉的街道,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我刻意绕开城东那片荒草地,甚至不敢朝那个方向张望。

我试图告诉自己,那是一场梦,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手心的冰冷和那张银行卡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