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出殡的那天,漫天的乌云压得低低的,空气异常沉闷,每个人都在费力的喘着气。
院子正中的那口棺材,像一块沉甸甸的墨迹,化不开。
哀乐吹得人心口发慌,女眷们的哭声时高时低。
我是长孙,所以由我来给爷爷烧头纸。
我跪在泥地上,冰凉的潮气立刻透过裤子渗进来。
面前是个破旧的铁盆,里面堆着厚厚的黄纸。
我捏着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一小簇火苗蹿出来。
靠近黄纸的边角,火焰却怎么也不烧不起来,只燃烧黄纸的边角,然后就熄灭了。
我试着再点,可火焰再次熄灭。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我的手心里全是汗。四周投来的目光渐渐有了异样,压在我的身上沉甸甸的。
我爸终于看不下去了,挤开我蹲下身,只是一秒钟,他手里的火焰刚凑近黄纸,那盆黄纸就“轰”地一下快速燃烧起来。
灼热的空气上升,映着旁边苍白的纸马。
我僵在了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起灵了,唢呐猛地拔出一个尖利的声音。
我和我姐被指派去抬那座纸房子,一人牵着一根垂下来的红绳。
这活儿并不重,只是要格外小心,不能让它倾斜,更不能让绳子脱手。
去墓地的路不长,我却走得心惊胆战。
我手里那根红绳,绷得格外紧,像是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跟我暗暗较着劲,拼命拽着,不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