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帝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一闪。
“朕要你以礼相待。如今国库空虚,各地盗贼蜂起,若能用这些小恩小惠稳住张角,让他安分守己,总比大动干戈来得划算。”
左丰心中一惊,连忙叩首:“奴婢明白了,定当谨遵圣谕。”
洛阳的夜色深沉如墨,宫墙内外,暗影浮动。
刘宏坐在偏殿内,望着铜镜中那个身穿龙袍的年轻帝王——他面色苍白,眼窝微陷,鬓角已有几丝早生的白发。他忽然无声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他不过是这些人权力博弈中的傀儡,稍有妄动,便会死得比前任更惨、更快、更无声无息。
所以,当听到张角在民间传道,聚众数十万时,他的心情复杂至极——既担忧又欣喜。他不敢明面上支持师父,甚至连相认都不能,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张角被朝廷的暗刃绞杀。
——于是他选择用这种方式,向师父传递自己的心意。
而礼单里的那部《太平经》,更是藏了他的私心——那是多年前张角亲手赠予他的,如今送还回去,便如无声的暗语,表明自己仍是师父的弟子,尚未忘记昔日恩情。
只是,他终究是皇帝。
——这一步棋,走的不是君臣之礼,而是生死诀别。
刘宏将烛火吹灭,独自隐入黑暗之中。他知道,师父不会回头,他也不会再有机会开口相认。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也是一场无声的诀别。
“师傅...”刘宏对着虚空低语,“弟子身陷囹圄,只能以此等方式示警。望您...”他顿了顿,改口道:“望那妖道,好自为之。”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夏季的暴雨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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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宏想起张角预言汉室将亡时,也是这样的雷雨天。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个皇帝,不过是历史浪潮中一片身不由己的落叶。
暴雨中的御花园恍若另一个世界。
刘宏撑着一把素纸伞,独自穿过假山石径。水滴从伞沿坠落,在他脚下汇成细流,又迅速被泥土吸收。
远处的亭子里,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刘宏的心跳如鼓。十年了。自从张角离开洛阳,他们再未相见。那曾教会他识文断字、治国方略的师父,如今已成朝廷头号通缉的要犯。
脚步在亭前停滞。刘宏深吸一口气,收起雨伞走入亭中。
“陛下。”那人转过身来,一张沧桑却仍透着威严的脸庞出现在闪电的白光中。
刘宏浑身一震。张角竟已白发苍苍,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师父判若两人。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