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唐承安眼中厉芒一闪,抱拳领命,立刻调转马头,低声对身边几名玄机营精锐快速下达指令。数匹快马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脱离大队,迅速消失在通往县城和周边荒野的不同方向。无形的猎网,以武安为中心,悄然张开。
马蹄声再次响起,队伍缓缓进入破败的县城。踏过坑洼不平、布满碎石和瓦砾的街道,每一步都踏在武阳心头的伤疤上。路边低矮的窝棚里,有胆怯的目光透过缝隙窥视着这支沉默而肃杀的玄甲骑兵。一个面黄肌瘦、抱着破碗的孩童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他们。武阳的目光扫过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仿佛看到了当年在父亲庇护下无忧无虑的自己,心头的痛楚与恨意更加汹涌。
他勒马停在一处巨大的焦黑废墟前。残存的几根焦黑梁木如同扭曲的巨爪刺向天空,断壁上依稀还能辨认出半幅褪色的灶王年画。这里……曾是武安县衙的后堂,是他和父曾经的家。
武阳翻身下马,脚步沉重地走向那片焦土。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混杂着灰烬和碎骨的焦黑泥土,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父亲爽朗的笑声,阿娘温柔的呼唤,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却又被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残忍地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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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崖……那个与父亲交情极好的叔叔,那张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眼神明亮的脸庞,此刻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还在楚烈国,在长信君的那里为质!像一件抵押品,为了换取武阳回到刘蜀复仇的机会。
潘峰、傅恒带来的耻辱如同毒蛇,噬咬着武阳的心。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焦土,坚硬的碎骨硌得掌心生疼。
“复仇!靖乱!” 这两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灵魂深处反复灼烧。潘峰必须死!刘蜀的国贼必须肃清!只有完成这一切,他才有资格,也有力量,去楚烈国,堂堂正正地将孙崖接回来!完成对长信君的承诺!
“主公……” 诸葛长明清朗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慨叹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知何时也下了马,站在武阳身侧,羽扇轻摇,目光深邃地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故土,又落回武阳那因痛苦和仇恨而绷紧的侧脸上。
“故土重归,虽物是人非,然终究是主公根基之地。” 诸葛长明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的力量,却又暗含深意,“武安乃主公桑梓,古涪郡亦已尽在主公之手。西州、巴镇、郑南,连成一片,扼刘蜀腹心之地。此乃天赐基业,王霸之资!假以时日,励精图治,招贤纳士,厚积薄发,待扫清寰宇,肃清叛逆,则……”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武阳:“天下霸业,必有主公一席之位!届时,何止武安之仇可报,刘蜀之乱可靖?便是问鼎中原,逐鹿天下,亦非不可期!”
诸葛长明的话语,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荡起宏阔的波澜。王霸之业!逐鹿天下!这是何等的雄心壮志!是多少枭雄梦寐以求的巅峰!
然而,武阳却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汹涌的恨意与痛苦并未因这宏大的蓝图而消散,反而更加纯粹、更加执拗。他缓缓松开紧握焦土的手,任由那混杂着骨灰的黑色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烬,动作缓慢而沉重,目光坦荡而坚定地迎向诸葛长明那双充满期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