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文书上按的手印还没褪色呢,轮得着你们指手画脚?”
周富贵三角眼滴溜转。
突然扯着嗓子往村头嚷:
“爹!娘!快来看呐,大哥家要盖金銮殿了!”
晌午时分。
瓦匠老孙头领着六个壮汉上了坡。
皮尺在雪地里扯出笔直的线。
石灰粉“唰唰”洒在冻土上。
周大强佝偻的背难得挺直。
攥着蓝皮宅基地证的手直抖:
“东头留三垄菜地,翠娥要种茄子......”
“种个屁!”
老孙头烟袋锅子敲在界石上。
“双墙夹层灌糯米浆,这规制比公社大院还气派!”
“菜园子往西挪二十步!”
陈翠娥蹲在临时搭的土灶前添柴。
铁锅里的油星子混着粉条在滚汤里翻腾。
勾得二嘎子直咽口水,砌墙的泥刀都快拿不稳了。
外头。
周国宏拄着榆木拐靠在草棚边。
右腿纱布下还渗着血印子。
小白狼叼着块骨头蹭他裤脚,被他拎起来塞回领口:
“老实待着,回头让人逮去剥皮。”
“宏哥!”
张清雅的声音混着胶鞋踩雪的咯吱声由远及近。
她裹着件簇新的红呢子大衣,麻花辫上落满雪珠子。
怀里抱着个搪瓷罐:
“叔让我捎的虎骨膏,敷上三天就能拆纱布。”
灶台边的帮工们抻长了脖子,二嘎子捅了栓子一肘子:
“这俊闺女是画报上走下来的吧?”
周国宏耳根发烫,接过罐子的手差点打滑:
“大雪天的还跑一趟......”
“顺道来捎句话。”
张清雅跺着脚哈白气,鼻尖冻得通红。
“三叔说虎鞭酒泡成了,挺好的。”
她忽然压低嗓子。
“这几日别上山,林场有人说看见熊瞎子脚印了。”
话音未落。
坡下突然传来哭嚎。
王秀娥拄着断拐杖扑在雪地里,枯树枝似的手指头直指青天:
“造孽哟!孙子盖房不让爷奶住,雷公爷要劈死这黑心肝的!”
周兴发跟在后头摔旱烟杆。
烟锅子里的火星子溅在砖堆上:
“畜生!难怪要分家,合着偷摸藏好,给你爸分点要死啊!”
声音越来越大。
瓦匠们停了活计看热闹。
老孙头啐了口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