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玉讷讷难言。
段治玄浓眉拧起:“陛下欲开仓赈济,抚慰百姓,你这僧人,何故出言阻拦?”
德智和尚低声道:“陛下,且听贫僧一言。”
“大凉外有强敌,内有天灾,已是危如累卵。”
“府中纵有粮食,不过杯水车薪,须得留待救急之用,不可浪费一粒粟米,施舍无用之人。”
段治玄喝道:“你这僧人,枉费数十年诵经念佛,竟心如蛇蝎,不以慈悲为怀。”
“这数万百姓遭此大灾,正是艰难困苦之时,若不赈济,莫非眼睁睁看他们去死?”
阴见素、肃州刺史亦面露不喜。
张伯玉蹙眉道:“大师,您为佛门弟子……”
德智和尚沉声道:“陛下,高楷来势汹汹,已然占据凉、甘二州,窥视肃州,拥兵数万。”
“您麾下兵卒不过数千,怎是他的对手?”
“这些粮食,不如留给军中精壮士卒,以护持陛下。”
“倘若散与灾民,其等欲壑难填,终究坐吃山空,好比蝗虫过境。”
“届时,灾民无有生路,一旦聚众哗变,陛下岂非身陷险境?”
张伯玉如梦方醒,感慨道:“大师所言极是,朕受教了。”
德智和尚低笑一声:“贫僧受先帝礼遇,自当报答一二。”
段治玄冷哼一声,劝谏道:“陛下,僧人们,皆是破门出家之人,图谋私利,少有为民谋福祉者,不可轻信。”
“这数万百姓,皆是我大凉子民,怎能坐视他们饿死,而无动于衷?”
“传扬出去,有损陛下仁德之名,还望陛下三思。”
张伯玉犹豫不决。
德智和尚笑道:“百姓不过路旁草芥,天下应有尽有,段将军何必妇人之仁?”
“何况,其等从前受大凉庇护,方才安居乐业。如今陛下有难,自当报答。”
“便是死了,也是为陛下尽忠。”
“陛下若担忧名声有损,可将这数万之众,驱赶至陇右,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