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M先生出国了,起初他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摆脱悲惨的命运,他暗暗发誓要在国外混出个人样来,谁知他还是太天真了,他领到第一个奖学金的那天,学校里发生了枪击,他被子弾击中小腿,倒在学校的大路上……”
人群疯狂地奔逃,没有一个人把这个受了伤的华裔男孩扶起,甚至有很多人忙不择路地踩踏在他汩汩流血的小腿上。
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人已经休克,医院里没有备用血袋,他的小腿差点就废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无法摆脱家族的。”
穆先生实在很不会讲故事,平铺直叙的方式,无波无澜的语气,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场豪门倾轧被他讲得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
“后来他就不怎么念书了,还混上了帮派,跟人学着打架,偷抢,抽大/麻,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旷课在外终日游荡。
如果M先生一直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在某一天死于黑人区的械斗中,也可能有一天吸食毒/品过量死在哪个肮脏狭窄的酒吧厕所隔间里……但他那个时候觉得无所谓,活着对他来说像一个负累。”
萧然纠结万分地看着穆南城,他似乎很想扑上来将穆南城哄一哄安慰安慰,可他又觉得无处献手,那是一种老母鸡看别家鸡崽被老鹰叼走却无能为力(这是什么奇怪比喻?)又感同身受的沉痛情感。
穆南城有点后悔自己起了个糟糕的头,他本来想卖一个大惨好收获一波萧然的怜爱之心,但眼看着小孩的眼眶都红透了,他自己反而先不落忍了,于是他果断地“但是”:
“但是人生就像股市一样奇妙,跌停板之后总有反弹的时候,M先生以为他终将醉生梦死度过余生,命运却安排了一个小傻子来拯救他。”
“小傻子?”萧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不解地问,“他是智商有问题吗?”
穆南城嘴角抽了抽,他似乎是想笑但是又非常辛苦地忍住了,半晌后他别过脸去轻咳了一下,
“那个小傻子不是智商有问题,他只是……嗯,钱太多。你知道有一些词它们必然是组合在一起出现的,比如牛油果和酱油,水晶蒸饺和醋,故事和酒,钱多和人傻,还有——”
穆南城顿了顿,嘴角又牵起深深的笑意,“穆先生和宋少爷。”
萧然哭笑不得,又不知如何反驳。
穆南城有一种本事,他总是会说一些夹杂着调笑和嗳眛的话,但他又能把尺度掌握很好,如果萧然懵里懵懂的,他就把嗳眛往前推一寸,如果萧然不自在了,他就退到调笑的界限里。
不会让萧然反感,但是足够让他耳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