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顾熙已经制定出了详细的制度。
但这却也注定是一件极为耗费心血之事。
邓绥早就已经有了如顾熙一般的问题。
只要听到灾情便通宵无法入睡。
这一系列对心血的消耗,如今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此事对大汉的影响极大。
虽然名义上的皇帝是刘祜。
但又有谁不知邓绥与顾熙才是掌权之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邓绥可不是什么都靠着顾熙的。
于赈灾、兴教育、推学术等等一系列上,邓绥都有着自己的建树。
她的突然暴病。
于大汉而言,同帝王无异!
......
洛阳,长乐宫。
顾熙心急如焚,匆匆走进宫殿。
原本殿内的声声呜咽,在他踏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百官们下意识地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太傅。”
为首的刘祜满脸哀伤,见到顾熙归来,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迎上前去,“母后她....”
“太傅...”未等刘祜说完,邓绥那虚弱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
整个人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一般。
顾熙快步走到她身边,看着邓绥,不禁深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太后,臣来了。”
“太傅...”
邓绥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顾熙,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
并没有半点对于死亡的畏惧,反倒是笑了笑,道:
“能在临终之前,再见太傅一面,朕心安矣。”
顾熙苦涩笑了笑,问道:“太后可还有何交代?”
“太傅,朕临朝至今,如何啊?”
邓绥紧紧盯着顾熙,目光中满是期待,仿佛顾熙的回答,已超越了病痛带来的折磨。
顾熙也没料到邓绥竟然会说这个问题。
他沉默片刻,旋即无比认真地说道:“昔年孝和皇帝在世之时,便与臣言,太后有大丈夫之性。”
“如今看来,孝和皇帝慧眼识珠。”
“太后不仅仅是大丈夫,亦有大圣的风范。”
顾熙的表情极为严肃,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真诚。
闻言,邓绥的脸上笑容更甚,“能得太傅如此评价,朕知足了。”
她的声音虽微弱,却透着一丝欣慰,“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昔年刚刚入宫之时,不敢有半点逾越,生怕触怒阴氏。”
“甚至就连孝和皇帝立我为后,我都需要不断辞让。”
“后临朝称制,更是艰难。”
“不敢以万乘之国为儿戏,上求不欺天愧对先帝,下求不违背民意有负本心。”
“好在有太傅相助。”
“能让朕有脸面前去见孝和皇帝。”
说着,她再一次看向了顾熙,眼神忽地愈发有神了起来,“太傅,朕时不久矣。”
“大汉,拜托了!”
顾熙紧紧的盯着邓绥,脸上悲伤之色渐浓。
此时此刻,与昔年刘肇临终时的场景,竟是如此相似。
岁月终究是带走了太多太多的人。
无论他有多么大的才能,何等的雄心壮志。
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力量。
看着邓绥那灼灼的眼神,顾熙深深的吸了口气,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臣,领命。”
闻言,似乎就像是了结了心愿一般,邓太后的瞳孔忽地散开。
整个人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渐渐合了起来。
“母后!!!”
伴随着刘祜的一声大喊,群臣纷纷跪下,那一声声哭泣之声亦是在这一刹那响了起来。
元初九年三月癸巳。
摄政太后邓绥崩世于长乐宫。
谥和熹皇后。
意为有功安人曰熹,与和帝同葬于顺陵。
下葬之日,群臣百官陪位,黄门鼓吹三通,鸣钟鼓,天子举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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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九年三月,太后邓绥崩。
后临朝十六载,不矜权位,与太傅顾熙共襄国事。
时天行乖戾,水旱频仍,十载不绝;
边关狼烟四起,匈奴犯塞,羌戎扰境;
中原寇盗如猬毛,州郡骚然。
后每闻黎元饥馑,辄中夜推枕,绕室彷徨,彻旦不寐。
乃罢琼林之宴,减尚方之供,斥椒房珠翠充赈资,躬率六宫食粝衣素。
由是德泽布于寰宇,流民得归田亩,虽黄潦赤地而仓廪不空,卒使海内复安,岁登丰穰。”
——《后汉书.皇后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