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烛火将几张疲惫不堪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报——!城西营地遭夜袭,伤亡近百!”
“郡丞大人,伤兵营……实在塞不下了!几个老医官已经两天没合眼,可……可药材,尤其是金疮药和止血散,彻底用尽了!”
军需官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没有药,伤口溃烂发脓,高烧不退……今天早上,又抬出去十七个……都没熬过去。”
侯靖川闭了闭眼,作为郡丞,他比谁都清楚后勤的窘迫。
他能调拨粮食,能组织民夫,却变不出救命的药材。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伤兵们因痛苦而压抑的呻吟,他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战争,最残酷的并非瞬间的死亡,而是这种看着生命在痛苦中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折磨。
侯岳刚从伤兵营回来,他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点,甲胄下的衣衫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紧握的拳头上骨节泛白。
他亲眼看到一个昨天还跟他一起在城头喝骂突厥人的年轻什长,因为一道并不算深的箭伤,在持续的高热和溃烂中痛苦挣扎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像一截枯木般没了声息。
那绝望的眼神,那无法缓解的痛苦,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他想到了顾洲远。
远哥医术高超已然所有大同村乃至青田县人的共识。
那时候的小五都已经快没气了,回春堂的李老大夫都已经说救不活了,结果远哥医治了不到半天时间,便能说话吃粥了。
还有洛青莲的爷爷重症伤寒,跟冬柏媳妇儿远哥用了一小把药片便将其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至于后面的主动种牛痘,更是神乎其神。
远哥!他一定有办法救这些人!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夜深人静,侯岳找到父亲侯靖川,声音干涩:“爹,我想给远哥写信……”
侯靖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胡闹!岳儿,你可知其中利害?”
“洲远那孩子处境本就微妙,许之言前来本就意味莫名,朝廷已然是对他心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