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时间沉默了，宝蓉轩的客人也一时沉默了，方才他们都觉得这老妪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此时他们只觉得自己有些惭愧。

那学子伸手替那妇人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娘，不要因为我而让大家都勒紧腰带，事实上于读书一道只埋头苦读不一定会出成绩的。不管是爷奶还是你和阿爹，咱们都是一辈子，每个人的一辈子都重要。”

那妇人听着儿子这样耐心地同自己说话，终于意识到自从儿子念书以来，为了一个秀才妈的执念，她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她使劲擦了擦眼泪，先对着那老妪道：“娘，我错了，这些年是我魔怔了，我嫁过来时，十里八乡谁不说我一句福气好，婆母明事理不磋磨儿媳，公爹又能干，相公还老实，我那时也觉得自己是这世上运气最好的人。

是来镇上之后，我儿子读书之后，我心变大了，我其实……我其实不是真的那么想的，我就是着急，我就是被一睁眼束脩在哪儿都不知道的日子逼急了眼。娘，对不起，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

那老妪也流起了眼泪，孙子如此懂事，她很欣慰，就是儿媳，也不是坏人，是被迷了眼之后，总觉得富贵唾手可得，才这么开始逼自己又逼旁人。

若不是她觉得老伴已经没几日可活了，她也不是非执着地要买这一盒炸藕丸。她和老伴自从有了儿女以后，就再没为自己活过一日，她同老伴夫妻情深，眼看着也快走到尽头了，她就想让她的老伴舒坦一些，她想满足她的老伴。

“大郎，你是个好的，阿奶也没白疼你……你阿爷怕是没有几日了……阿奶也没想耽误你学习。”

那学子也替老妪擦干了眼泪，“阿奶，不会的，我已经找了大夫去看了阿爷，阿爷没事的，咱们好好照顾他，再活个十年没问题。”

“真的？”老妪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