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没有时间的衡量标准,她判断不出这场对峙维持了多久。

“好了,”最后,程牧阳终是放宽了和她之间的距离:“结束了。”

清凉缓和的声音,有着镇定人心的魔力。

她听到有物体碰撞玻璃的声音,余光看到小风单手拎着狙击枪,把三个金属弹壳规规矩矩地放到了玻璃台上。就像是小孩子玩够了玻璃球,交还给父母。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瞥过来,很快又收回去,默默拿着枪,默默回到了露台。

合了窗子,倒在藤椅上,蜷着身子继续睡觉。

“出汗了?”程牧阳伸手,轻轻替她拨开额头的浏海,“睡房的空调坏了吗?”

他的手指有特殊的味道,她大概能辨别出这是什么。

刚才那个弹壳掉落的响声,应该是他在手动退弹壳,而不是小风。

“我受不了空调的冷风,”她说,“尤其是睡觉的时候。”

南北说着这句话,窗外忽然就有道刺目的光划过。

他转头看出去,一瞬间只有红色的光,勾出那侧脸的轮廓,幸好他的五官并不十分硬朗。如此模样,反倒让人觉得他只是休息的间隙,被人打断,去欣赏窗外的烟火。

她被光刺的眯起眼睛:“你这个小老板也做的不安稳,如果早估计到这种事,怎么还住在这里?”

“这里非常安全,整幢建筑都是最高防爆系数,”程牧阳说,“如果你不是忽然醒过来,或许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不知道。”

她仰起脸,和近在寸许的眼眸对视:“那你在做什么?打野猫?”

“我?适当的示弱,”他给她做着简单假设,“你看,程牧阳带了这么多人在身边,却仍要时刻防备,是不是身边人有问题?或许真有机会制于止死地?”

她嗤地笑了:“风雨飘摇,还自得其乐。”

两个人这才分开,他走到桌上,把小风留下来的子弹都扔进垃圾筒。

“你让我想起小时候抓猴子的事。知道豚尾猴吗?猕猴的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趣事,“以前我在云南,是很小的时候,总想要抓住偷我东西的小豚尾猴,我用了很多方法,甚至学它们交流的方式,眯眼,噘嘴什么的,来逗它,都没成功。”

他听得有趣,打开墙柜,拿出冰镇的纸巾。

冰柜月白的光,成为房间里仅存的光源,把他的影子投在墙面上。程牧阳擦干净手,却不见她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用示弱的方式,抓到的它,”她现在想起那只小猴子,仍旧觉得很怀念,“不过我抓它,是用来陪我玩,不像你,是为了赶尽杀绝。”

这双手,在她的记忆里是很干净的。指甲从来都修剪的一丝不苟,喜欢握着纯黑色笔管的水笔,写下来的公式让人如坠云雾,是个冷清幽默,偶尔有些难以琢磨的男孩子。

在她的生活里,儿时是潮湿而毒虫繁多的密林,后来是在无数枪械守护下的,平淡无波的山庄。只有那么几年,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而他也被当作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被封存在记忆深处。

如今这个男孩子忽然从过去走出来,以深不可测的名字出现,让这次偶然的台州之行,变得越发超出掌控……

回到房间,后背的皮肤奇痒难耐,她不知如何处理时,老阿姨竟就如神算般,拿着药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