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阳抓起放大镜，两个“付”字在镜片下渐渐重叠，然后又快速分开。

“这是他们的暗语。”邱洪的声音有些发颤，“长撇代表不予理睬，短撇才是放行。”

他说着打开电脑，调出近三年县财政拨款记录。

屏幕蓝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那是连续三周熬夜核对各村危房改造数据留下的痕迹。

江昭阳望着EXCEL表格里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去年偶遇省审计厅的老同学。

酒过三巡，对方拍着他肩膀说：“现在下面要钱，得看批示是竖心旁还是单立人。”

当时他只当是醉话，此刻却如冷水浇头。

手机突然震动，是“何以解忧”发来的语音：“江镇长，你的报告里我已列入优先考虑的范畴。”

背景音里有细微的瓷器碰撞声，像是有人正在把玩茶具。

江昭阳暗骂一声，这家伙现在还在唱戏呢。

他给“何以解忧”发了条语音：“李局长，希望能看到优先得到款项的那一天，谢谢。”

按下发送键时，他想起张超森口头禅的那句话：“要善于在规矩中找活路。”

窗台上的绿萝新抽的藤蔓正悄悄探向文件柜，嫩绿的卷须触到了去年抗洪抢险的表彰锦旗。

江昭阳想起了《韩非子·孤愤》。中的一句话“官之富重也，乱功之所生也。”

这句话此刻像针尖扎在眼底。

“他们在等我犯错。”

江昭阳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否则，植树的钱、修堤坝的钱是绝对要不回了。

自己是无颜面对杨鹏啊。

江昭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向邱洪和盘托出。

邱洪一听，惊愕不已，“你疯了！”

“你这才当了几天常务副镇长，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不是荒谬，只有此法，才会让杨鹏尽快得到工程款。”

“他们公司真的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你按我说的去做！”

“其他的不要管了，我自有计较。”江昭阳不由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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