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紧紧抓着囚车的栏杆,指节都泛了白。
若非铁链锁着四肢,身在囚笼。
他几乎要直接跪地叩拜。
他仰着头,眼中满是狂热至极的崇拜。
目光紧紧黏在山顶的萧峰身上。
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师傅……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来的!”
“您是天神下凡!”
“这些土鸡瓦狗,这些跳梁小丑,怎会是您的对手!”
“他们抓我和萧伯父,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先前被囚禁时的恐惧、不安。
此刻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对师傅的绝对信任。
在他心里,萧峰只要站在那里。
就没有破不了的局,没有打不过的敌人。
就连慕容龙城。
这位活了百余岁、历经数朝更迭。
自诩早已勘破武学至境的老牌大宗师。
在萧峰的目光淡淡扫过他周身时。
心中也是陡然一沉。
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他活了这么久,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
可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势”。
从山顶缓缓压下。
带着天地自然的厚重。
竟让他这位站在武林顶端的人。
都有种置身下风、被人俯视的憋闷感。
连周身的内力流转,都似乎慢了几分。
“不好!”
慕容龙城心中猛地一凛,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到了他和萧峰这种绝顶境界。
武功招式、内力深浅早已相差无几。
此刻的气势交锋,才是最关键的。
有时哪怕只是一丝心态上的差距。
都能直接影响胜负生死。
此刻他站在平地,萧峰立于山顶。
先天便被压了一头。
若任由这种“被俯视”的心态持续下去。
等会儿真的交手。
恐怕会因为这细微的差距,一步步落入下风。
甚至酿成大祸!
绝不能如此!
慕容龙城眼中精光骤然爆射。
猛地深吸一口气,丹田内力疯狂运转。
一声悠长清越的长啸骤然响起。
声音穿透云霄,带着他百年修为的霸道。
试图冲散萧峰那股压制性的气势。
啸声未落,他身形骤然拔地而起。
如一只振翅的巨鹤。
掠过下方密密麻麻的军阵。
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最后稳稳落在中军那杆最高、最显眼的帅旗旗杆顶端!
旗杆被他的体重压得微微晃动,旗帜猎猎作响。
可他却稳如磐石。
双脚如扎根般踩在旗杆上。
衣袂飘飞,须发随风扬起。
总算在“高度”上,与山顶的萧峰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那股被压制的憋闷感,才总算冲散了不少。
他稳住气息,喉结滚动。
对着山顶的萧峰。
将早已商议好的“大军阵前交换人质”的计划大声说出。
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言辞凿凿。
既强调了“萧远山与段乔在我手中”的优势。
又刻意摆出“讲道理、给台阶”的姿态。
仿佛自己才是占尽道理和先机的一方。
然而,山顶的萧峰。
只是垂着眼,淡漠地听着。
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慕容龙城说的不是关乎亲人安危的计划。
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甚至懒得去深思这计划背后是否有阴谋。
是想趁机偷袭,还是想拖延时间调兵?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算计都显得格外苍白。
根本不值一提。
他缓缓抬起头。
俯视着下方如临大敌、气息紧绷的万千人马。
以及旗杆上那个须发皆张、刻意维持着气势的老者。
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像惊雷般清晰地传遍四方。
“将我爹和段乔,安然送入谷中。”
“届时,我自会放人。”
说完,根本不理会慕容龙城是否同意。
也不管谷外众人有何反应。
身形微微一晃。
便如先前那般,像一片无牵无挂的白云。
悠然飘落而下。
穿过山谷的风声。
重新回到了那幽深的万劫谷中。
没过多久,湖畔便又传来青竹鱼竿落入水中的轻响。
他竟真的回去,继续钓那尾被惊扰的游鱼去了。
谷外,一片死寂。
宋军士兵僵在原地。
武林人士面面相觑。
慕容氏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旗杆上的慕容龙城。
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
双手紧紧握着旗杆,指节泛白。
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精心准备的言辞。
那番刻意维持的气势。
都像是全力一拳打在了空处。
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萧峰的回应,简单得只有一句话。
霸道得不容反驳。
却又仿佛理所当然。
仿佛对方要的从来不是谈判。
只是通知。
通知他们“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