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配心生歹意,开始设局……

隔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不久前,府里小厮才清扫过的庭院小径,现下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细雪。

出门时候,采兰担忧顾月儿受凉,就从榻旁衣柜中取出了件宝蓝色的羽缎斗篷,欲将披到眼前少女的瘦削肩上。

立在窗前的那姝色少女微微垂眸,也不知怎的了,只见她瞧着她手上托着的斗篷。少女神色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听她轻轻出声道:“换成雪青的吧”

听了话,婢女采兰这才恍然大悟。

以前夫人曾说过,小姐她穿雪青色衣衫最为好看

不过,这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小姐她还记得。

听了顾月儿的话,采兰轻轻应道,“是,小姐。”

她双手托着宝蓝羽缎斗篷,转身回了衣柜前,采兰抬手拿了件雪青色的羽缎斗篷,轻轻披在姝色少女的肩上。

顾月儿行至菱花铜镜前,看着光滑精致的镜面前,少女一袭月白长衫,她削瘦肩上披着件雪青色的羽缎斗篷。

镜里女子微微浸湿的乌发,轻轻垂在腰侧,衬得少女身姿窈窕,如琬似花。

顾月儿静静打量着铜镜里的少女,端是世上少见的美人儿,只是少女面色冷淡,瞧不出一分豆蔻年华之人该有的活力和张扬。

其实,以前的她并不这般,但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变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屋外倏然起了一阵寒风,吹拂着紫檀案几上的几本书册扉页,“哗哗”响起,采兰见着,忙行至隔窗前,将支开的隔窗给轻轻落上。

听着屋外寒风呼啸的声响,顾月儿纤嫩的手指举起,她细细拢紧了些身上的衣衫。

没一会儿,姝色少女便从坐凳上起身,她缓缓行至门前,抬手轻轻推开槅门,屋外的飘雪卷席着寒风向屋内吹落了进来。

采兰见了,她抬手从墙角拾起一油纸伞,跟着顾月儿一道出了屋子。

檐下冰棱,犬牙交错,廊下石阶,细雪堆积。

瞧着顾月儿提步下了覆满细雪的石阶,采兰轻轻支开油纸伞,她抬手将伞面遮于俩人的头上。

此刻的顾府很是安静,耳畔边只能听到细雪落于伞面,发出“沙沙”的细小声响。

顾月儿主仆二人,沿着庭院小径,她们一步步的行至府里的祠堂之处。

到了门口,顾月儿并未直接进去,她抬眸瞧着祠堂前那株碗口粗细的紫藤树,有关母亲的那段回忆,似潮水般猛烈涌来。

在那春意盎然,微风和煦的春日里,祠堂门外的这株紫藤树,一串串的紫色小花缀满枝头,芳香馥郁。

这株紫藤树,是母亲生平最爱的花树,那时,母亲时常会带着她来此处,欣赏紫藤花开的美景。

瞧那一朵朵,一串串的紫色小花微风中轻摇,还有母亲眉眼间虽浅浅,但却很是欢喜的笑意,直至现下,那幅说不出美好的画面,还印记于她的脑海之中。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祠堂外的这株紫藤树,就再也没有开过花。

而母亲,仿佛也从那之后,身子情况每况愈下,感情方面也变得极为淡漠。

所有和母亲相关的温情记忆,似乎也随着这株不再开花的紫藤树戛然而止。

顾月儿曾也很在意母亲的情绪,只是后来,苏姨娘的温柔呵护弥补了她那缺失的母爱,渐渐地,她也越来越喜欢与苏姨娘,还有庶妹顾怜待一起。

再后来,她邂逅了沈昀卿,从此整颗心,她都扑在了那人的身上。

而对于长居内宅,诵佛读经的母亲,除了必要的请安行礼外,顾月儿竟不知该要与她说些什么了。

半年前,那时候才入秋不久,只记得庭院里的金菊盛开的特别鲜艳漂亮,母亲却突然逝去。

彼时,她满心满眼的人都是沈昀卿,她倾尽一切方法,想讨得沈昀卿的在意和欢喜。

知道沈昀卿睡眠不好,她为他苦寻秘方,亲自采摘小野菊给他制作药枕,为此她一双纤纤玉手,被荆棘刺伤了几道伤痕。

知道他喜欢前首辅张千的真迹,她逛遍整个河间府的书坊,为他寻求,最后求得江南外祖父,辗转几番,终于得之。

只是,那人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不管她做了多少事,沈昀卿依旧对她不甚欢喜。

她也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却为了沈昀卿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线,而沈昀卿的冷情,却又一次次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不只一次,顾月儿想要放弃,但不知因何支撑着她,让她却一次次的坚持下来。

她生来便是官吏之女,父亲地方官员,母亲江南富商之女,而她又是顾家唯一嫡女,再加上苏姨娘一直面上疼爱娇惯,实则却是捧杀的举止,将她性子养的更是娇蛮。

不过,那娇蛮大多也只是对着家人而已。

其实,也称不上娇蛮吧,顶多算是撒娇而已。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河间府市井之中,就有顾家嫡女性子嚣张跋扈的谣言流传,对于这些以讹传讹,顾月儿心里一直不甚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沈昀卿一人罢了。

而她有没有做过讹传中的那些事,顾月儿她自己十分清楚。

这么些年来,她从未对任何人与事发过脾气,仅唯一一次,是两年多前,她在街上遇到了个让她特别愤怒之事

那是她第一次,以自己官吏之女的身份镇压于人,令那人俯首乖觉听从。

对于那一次,顾月儿从未后悔过自己用了最为霸道强硬的手段,若是时光重返,她还是会那样做的。

那时候的顾月儿,只一心挂念着她喜欢的沈昀卿,一时间,她对母亲的关心更是减少,除却必要的请安问好,顾月儿自来很少去她那儿。

豆蔻年华时候的她,喜欢的是花香怡人的雅致清香,而不是母亲房里,一年到头都不会断了的诵佛读经的檀香,或是日日进食的药香。

这些香,这些味道,只会让她不禁心生压抑之感,让人想要逃离

就在她因得不到沈昀卿欢喜,暗自悲伤之时,母亲却突然病逝,听到这消息时,顾月儿无法置信。

之后,顾煜给母亲办了盛大的葬礼,三日后入棺下葬,接着她瞧着母亲的牌位被搬进了祠堂。

就这般一个生活在她身旁活生生的人,此刻却变成了一块冰冰冷的牌位,整场葬礼下来,她一直都是很懵很懵的状态,耳畔边哭声哀嚎,但她眸中却没有一滴泪水。

顾月儿心底总觉着,母亲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并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