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法跑,也没地方跑。
他是可以通过秋掌柜,联络溪口的地下交通站。
但建丰此刻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逃跑无疑是死路一条,连带着把站长和智有也给坐实了。
换句话说。
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死。
“老余,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好。”
余则成见他神情淡定,心里踏实了几分。
打过招呼后,告辞而去。
“你跟我来。”吴敬中阴沉着脸,当先往内室走去。
“乐乐,来,找妈妈去。”
洪智有把孩子递给了蕊蕊。
“智有,爸年纪大了,说话缓着点,别吓着老人家了。”吴蕊蕊小声提醒。
“知道,他不吓我就不错了。”洪智有笑道。
到了内室。
门一关,吴敬中转过身来,指着他瞪眼就骂:
“你在搞什么名堂。
“建丰既然起了疑心,你还让蕊蕊和孩子过来,是怕黄泉路上没人作伴吗?”
“老师,您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洪智有像往常一样和声细语的给他倒茶。
“李涯、陆桥山,甚至包括刘雄、马奎,指不定整了余则成多少黑材料。
“委座和建丰现在输红了眼,指不定又要刮一场白色恐怖风暴。
“这些材料要呈上去,你想过后果吗?
“既然落你手里,为什么不在京陵就地抽出来销毁了。”
吴敬中郑然问道。
“老师。
“我原本拿到箱子时也想过,发现津海方面的情报就处理了。
“但徐志道把津海的材料放在了上面,并且是让刚招募的三青团科员带来的。
“你说我还能动吗?”
洪智有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的意思是,徐志道在暗示你,这是建丰设的局?”吴敬中何等老辣,立即听明白了个中的意思。
“有可能。
“无论如何,我冒不起这个险。
“就目前的战况,转移湾岛已是在所难免。
“蒋氏父子过去在情报线上输的一败涂地,尤其是曾泽生、傅作义投诚对他们的打击十分沉重。
“据说傅作义的女儿就是红票!
“这也是委座扶植建丰,极力想重建情报网的原因之一。
“建丰既然要用咱们,必然要做严格,甚至多次的甄别。
“我怀疑这箱情报就是对咱们的考验。
“一旦动了,后果不堪设想。”
洪智有压低声音道。
“这可真是两难啊。
“你、我有点经济问题还说的过去,毕竟卖酒是实打实的挣着钱了,淘点古董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要想继续薅你的羊毛搞美援,就不会动你。
“但则成是个大麻烦。
“建丰手里还握着杨家村的密档,再加上那一堆黑材料,极有可能爆雷连累你我。
“哎。
“他现在是走,咱们遭殃。
“留下来,也遭殃。
“在这当口,还不能碰他。
“难,难,难!”
吴敬中背着手,眼里闪烁着森寒的杀机。
“不过!
“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作为一个男人,把妻儿置于险地,这事干的不地道。”吴敬中冷冷道。
“老师。
“我当然不会拿家人的安危开玩笑,只是这出戏没蕊蕊圆不了。
“我俩也是经过电话商议才决定的。”
洪智有认真回答道。
吴敬中盯着他好几秒,见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便甩手道:
“好吧。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如今是无官一身轻,管不了你们喽。”
说着,他手一背,带着几分闷气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
老吴一吆喝,抱着孩子招呼周炎等人去看戏了。
宅子内,登时只剩下蕊蕊和洪智有。
“你说啥了?
“我看咱爸气呼呼的走了。
“他这人当官有瘾,现在没事干,心里肯定憋屈的慌,你少刺激他。”
吴蕊蕊拉着洪智有的手,白了他一眼道。
“哎。
“这事我没啥把握,说了怕他担心。
“他呀,没事干还好。
“就怕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那就真憋出病来了。”洪智有搂着她,轻声说道。
“嗯。
“你说爸还有机会当官吗?
“他现在香岛去不了。
“天天圈这看戏、晒太阳,也不是回事啊。”
吴蕊蕊深知父亲那点爱好。
嘴上天天喊着要去香岛带娃养老,实际上呢,仍是眷恋官场,沉迷于权利的斗争难以自拔。
“会的。
“等明年去了湾岛,建丰肯定会重用他。
“老资历,又是老同学。
“就他和郑介民这些人,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一关,想不升官发财都难。”洪智有笑着安慰她。
“明年?
“会败的这么快吗?这还没打过江来呢。”吴蕊蕊不敢相信的同时,打开他的臭手。
“一年都是多的。
“下半年,估计就得转移去湾岛了。
“不说这些了。
“玛德,你不在这些日子,老子天天当和尚都快要憋死了。
“难得爸把人都支出去了,快,让老子解个馋。”
洪智有拦腰抱起她就往浴室里去。
“不信,你个骗子。”吴蕊蕊搂着他的脖子,娇哼道。
“不信,你验一验。
“待会你就知道谁是你大爹了!”
……
下午六点。
吴敬中抱着已经睡熟的孩子,领着人回到了庭院。
好家伙。
一进院子就听到了里边的鬼喊鬼叫。
众人一脸尴尬。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点章程。
“就这点破事,还磨磨唧唧没完了!”
吴敬中皱眉骂骂咧咧了起来。
“吴站长,今儿的戏我还没听够瘾,要不咱再去听一轮吧,我刚看了曲谱,待会还有《贵妃醉酒》。”林添很机灵的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
“走,接着听戏!”
吴敬中摸着咕噜噜直叫唤的肚皮,火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