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沮渠见到她,扬起笑脸打了个招呼,手底下利索地指挥着大家卸货,将粮种搬运到粮仓里去。
“沮队长,这么忙啊。”温情就站在沮渠的旁边,看着人群忙忙碌碌,俞诚安在最前边轻点粮种数量,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要知道这里边可还有独属于我的收成呢。”
“……”沮渠要不提这茬,温情差点还忘记了,凝眉思索了下,笑道:“对,对。”
…
…
水稻稻种如火如荼地运送至粮仓,最开心的便是坞堡底下的农户,心情如吃了苍蝇的怕是只有华庄头了。
华庄头独自站在自家院门口,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他暗中派人书信给薛军,却不想薛军直接将他的人挡在了门外,还带了话。
【华庄头,你简直就是在害我!是你说庄子上的事世子不管的,只是个娘儿们在管,我可是差点栽在世子爷的手里。】
啧——
华庄头思及此,眸中掠过阴鸷的暗光。
有粮种又如何?种不种得起来还另说!
…
…
坞堡上已是难得有这样喜庆的事情。
每个农户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从天亮干到天黑,中间忙得连饭食都未用。
温情看着大家伙脸上满满都是希望,她一颗心也高兴,高兴得连午饭都没吃。
直到末时时分,萧庭深顶着午后的阳光被辛岳推了出来,一眼便看到热得满头大汗的温情。
她身上穿着男装,乌发绑成了马尾,袖子被撩在了小臂之上,露出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双手使足了劲头帮着一名农户推小车,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
这还是萧庭深头一回见着她干活。
萧庭深心尖微微一颤。
她和他所见到的那些世家贵女全然不同,那些贵女多晒一会儿的太阳就会抱怨,更别提这样热火朝天地干活了。
记得有一次他回京述职,午后老太君摆宴,郡公府权势滔天,说是摆宴,实则老太君也有另一层意思,那便是帮大哥、他和郡公府里的其他兄弟们说亲,所以茂名而来的女眷不在少数。只不过那时的他志不在此,亲眼目睹站在一起的贵女们有多做作,说个话都是捏着嗓子。
所以,他本身对贵女也是谢敬不敏。
萧庭深默默地看着温情,她身上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对每一位农户也是和蔼可亲,能搭把手的一定竭尽全力。
萧庭深凝着眉心,她这样很好,但是她毕竟是夫人,并不需要做这些。
在萧庭深思索的间隙里,一直没有打搅温情,倒是温情先一步看到了他,她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几步来到他身后,示意辛岳别说话,调皮地打算轻轻拍一下他的右肩膀,哪想到萧庭深竟然这么敏锐。
她手指才拍上他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温情讶异了一番,“咦,萧庭深,你背后长眼睛了?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
辛岳照顾萧庭深也有段时日,世子爷虽然平日话不多,总是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可实则人挺好相处,就是有时候犯点小错也不会揪着不放,他见世子和夫人相处有趣,没忍住,插了句话,“世子曾经武艺高强,背后偷袭的事情那是不存在的。”
萧庭深清冽的双眸扫了眼辛岳。
辛岳意识到自己多话了,连忙闭了嘴。
温情站直身体,脸颊上热气腾腾,刚刚擦拭过的香汗又掉落下来,她随手擦了擦,笑道:“这边这么脏,你怎么过来拉?”
“你不是也在这里?”
温情愣了愣,“我?我当然要在这里了,很快就会迎来春种,前期工作一定得做好。”
“为什么?”
“……”
萧庭深抬目看向氤氲在阳光下的姑娘,她像是一个自然的发光体,美得不可方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下,音色低沉,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他们其实和你没什么必然的干系。”
“……啊?”温情其实已经听清了他的话,沉吟了会,“不,庭深,你的想法错了。如果没有他们,你以为还会有一国之君?你有没有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有民才有国,有国才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