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清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沉默,何九歌便也专心帮他换药。
昨天他昏迷着浑身是血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那种恐惧,何九歌说什么也不想再经历一回。反反复复地想着,万一他死了……失去妈妈以后,她还从未这样怕过。以至于黑乎乎的院子她都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次,一点没觉得怕。
再看看现在的他,仍是虚弱,但起码能好好地坐在她面前。身体还是冰凉,却好好地活着。还有什么能这更好的事吗?
他的身体倒也不是第一次看,何九歌蓦地脸红起来,好不容易才帮他换完药,重新用白布包好。却被他胳膊上的一道疤吸引,这条疤与其他的不同,倒像是不久前才……
“就算没有卖身契,我也会这样做。”朗清终于抬头看她,“我不知你所说的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在我眼里,你只是你。”
我只是我吗?何九歌愣住,好半天才说:“可我……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又怎会知道。
“我不在乎你是谁。”不知何时朗清已穿好衣服,“相识以来,你不是丞相之女,你不是何五小姐,你甚至不是何九歌。”
“那,我是谁?”何九歌迷茫,又有些期待。
“会做好吃的草莓千层,会为了寒门学子拼命练琴,也不怕得罪权贵进大牢。——会为了救我划伤自己,两次。这就是我认识的你。”
被朗清眼里的光吸引,何九歌忽然哭了。
眼泪被他温轻轻擦掉,他温柔的声音好像春风,直往耳朵里钻。
“你刚刚说,我很重要,对吧?”
她点点头,鼻音很重地“嗯”。
“你也这么觉得吗?”
低着头的何九歌看不到朗清期待的眼神,更不知道自己点头以后,他眼里喜悦的光芒。
“那……你还喜欢顾遥吗?”
何九歌疑惑地看他:“顾遥?”
朗清坐正身体:“别说永安,就是整个延国,没有人不知道这事。丞相家的五小姐对小王爷——死缠烂打。而且,我听说,顾遥甚至向皇帝恳求,为你们赐婚……”
被惊到完全没注意到朗清的落寞语气,何九歌连连否认:“不是,不是这样的!那都是,都是谣传!我才不会喜欢他,更不可能嫁给他!”
“当真不喜欢他?”
“那当然,真金都没这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