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庄仕洋穿着太监服饰溜出侧门。
破庙里蛛网密布,月光透过残瓦照在供桌上,那里摆着半坛寒潭香。
“义父的金银该交出来了。”阴影里走出个瘸腿男人,左眼戴着黑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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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仕洋倒退两步撞上香炉:“黄兄?傅云夕明明不是已经杀了你吗?”
“傅大人剑法是好,可惜心不够狠。”黄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金牙,“不像庄兄你,竟然连亲生女儿都能送去当诱饵。”
突然庙门洞开,此时的庄寒雁持剑而入。
而庄仕洋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庄寒雁却是愤怒的用剑尖直指黄维咽喉:“三年前阮家灭门案,可是你经手?”
傅云夕的声音从梁上传来:“黄参议最拿手的不就是伪造通敌密信?”
他翻身落下时,青铜剑已抵住庄仕洋后心,“就像庄大人当年对阮御史做的那样。”
庄仕洋突然狂笑,袖中滑出把淬毒匕首:“我的好女儿,你真以为傅云夕他是为你查案?”
匕首猛地掷向梁上悬着的陶瓮,“他是要找裴党密账!”
陶瓮炸裂,无数账册如雪片纷飞。
傅云夕飞身去抢时,黄维的袖箭已射向庄寒雁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突然出现的苏宁用佩刀将袖箭斩为两段。
“夫人受惊了。”苏宁揽住庄寒雁的肩,却对着傅云夕冷笑,“傅大人这出戏,唱得可比令尊差远了。”
月光照亮满地账册,其中一页粘着干涸的血指印。正是当年庄仕洋举报阮家的“证据”。
庄寒雁弯腰拾起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见证人:傅明远。”
她猛地抬头看向傅云夕:“傅大人,你父亲就是当年经办我外祖父案子的御史?”
傅云夕的剑咣当落地。
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五城兵马司的火把照亮了夜空。
“快走!”只见傅云夕焦急的催促苏宁和庄寒雁,“苏夫人你母亲的和离书在……”
黄维的金牙突然爆出毒针,傅云夕转身挡在庄寒雁身前。
针尖没入他咽喉时,庄仕洋已经撕开供桌下的暗道。
苏宁抱起昏迷的庄寒雁跃上屋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傅云夕死死抱住黄维滚入火海,手中攥着半页染血的账册。
雨丝裹着初秋的凉意拍在窗棂上,庄寒雁蜷缩在忠勤伯府西厢房的罗汉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和离书边缘的火漆印。
三个时辰前在破庙里发生的一切仍在眼前闪回,傅云夕喉间插着毒针仍死死抱住黄参议的模样。
庄仕洋钻进暗道前那个怨毒的眼神,还有满地账册上发黑的血指印。
“夫人。”柴靖端着姜汤进来,看到她赤脚踩在地上时惊呼,“您怎么……”
“赤脚鬼托生,不是么?”庄寒雁突然轻笑,泪水却砸在檀木地板上,“我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宣传的。”
柴靖的手抖得几乎端不住碗。
她想起那日在阮夫人院里见过的襁褓,上面干涸的血迹组成诡异的符文。
“您母亲……”
“母亲能走路了。”庄寒雁望向窗外雨幕,想起阮惜文拄着拐杖走进书房时的样子。
那个永远蜷缩在轮椅里的女人,竟在庄仕洋面前挺直了脊背,像一柄出鞘的剑。
雨声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柴靖探头望去,惊得捂住嘴:“傅大人跪在院门外!”
庄寒雁指尖掐进掌心。
透过雨帘,她看见傅云夕浑身湿透地跪在青石板上,脚边是摔碎的酒坛。
他手中高举的物件在雨中泛着冷光,正是那夜给她的青铜短剑。
“要赶他走吗?”柴靖小声问。
“不必。”庄寒雁转身拉上帘子,“淋雨死的速度,可比不上黄参议的毒。”
话音刚落,院门突然被撞开。
苏宁撑着油纸伞大步走来,伞沿抬起时露出他阴沉的脸色。
他弯腰对傅云夕说了什么,后者突然暴起揪住他的衣领。
两道身影在雨中缠斗片刻,最终傅云夕被苏宁一个肘击打中腹部,蜷缩着倒在水洼里。
“夫君!”庄寒雁冲出门槛,雨水立刻浸透纱衣。
苏宁甩开傅云夕的衣领,从怀中掏出个鎏金小盒扔过去:“解药。黄维的毒除了裴府秘方,只有宫里有。”
傅云夕咳着血沫抬头,视线穿过雨幕与庄寒雁相接。
他嘴唇蠕动几下,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烙印。
那不是黥刑的“逆”字,而是被灼烧变形的“阮”字。
“二十年前……”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阮御史在诏狱救过三个孩子……”
庄寒雁如遭雷击。
她想起母亲后腰处也有类似的疤痕,形状像半枚残月。
接着苏宁和庄寒雁便是把傅云夕让进了暖阁。
暖阁里炭盆噼啪作响。
傅云夕裹着毯子仍止不住发抖,手指在茶盏上敲出断续的节奏。
正是那日在破庙里,庄仕洋听到“青铜鼎声”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