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举起手投降,却只见她直径拐弯走了出去。
“哎、哎,你去哪儿啊?你不等啦?”
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响彻走廊的回音。
“参观!”
搞什么,她还有正事好不好!
……
沅漪本以为她和胡杨不会再有交集。胡杨亦是如此。
只是胡杨自己也没想到,与戴沅漪的第二次相遇来的那么快。
她走在出院的路上,路过一间房内。
刚好见里面的沅漪边观察着医用电子仪器,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也许是见有阴影挡在门前,她从书本里抬头、与胡杨对视了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重新回到钻研的怀抱。
再没有半点儿开口询问的迹象。
这倒是让胡杨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顾一野说了什么?”
对方没有接话。只是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待报告中的最后一笔完成后,戴沅漪这才转身看向那位一直在观察她的姑娘。
四目相对。胡杨笑了笑,
“我见过你。可你好像已经和我记忆中的你不一样了。”
沅漪也笑了
“虽然我并不记得我见过你。但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自然是在夸你。”
她看着她,笑眼却慢慢归于平静。
“只是,他的优秀也许会将你灼伤的。”
没有愤怒、没有恶意,她只是非常真挚地看着她。
就像是朋友间非常普通的忠告而已。
可惜,她们目前的身份还算不上朋友。
唇边笑意减了几分。沅漪合上书本,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便准备出门。
不过,
同样都是女人,她又怎么会不理解对方话里有话呢?
沅漪还是在与之擦肩而过时停了停脚步。
“如果说注定是因为他的优秀会被灼伤的话。”
她侧过脸看向她:
“那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也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呢?”
“……”
是啊,为什么呢。
同样长在大院,胡杨却不似其他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成天想着训练参军。
对她而言,什么都没有与她的竹马呆在一起重要。
尽管她知道,她的竹马也是一位将当兵视为生命之重的少年。
这天她正坐在门外台阶上托腮叹气。
耳边充斥着孩子们的统一口号声,可她浑然听不进去。只是在脑海内不断思考着怎样才可以让竹马注意到自己更多。
但很快,这种沉思在她不经意撇向院儿外的大树时被渐渐打破。
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一位看着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坐在那里、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出神。
“……”
胡杨眨了眨眼,
本该是对陌生人闯入的戒备心却在看清对方时不时学着底下少年们的擒拿散打姿势、嘴里还念念有词时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想笑。可又觉得很是有趣。
长这么大,还没见谁敢爬部队大院儿的树呢。
这之后啊,她又碰见过几次。
看着她时而捧着书本、时而模仿拳脚、时而跟着哼唱。
胡杨这才确定了来者目的。
原来……也是个想参军的人啊。
“希望你能成功呀。”
她对着树的方向细语。起身离开。
原以为不过是段插曲,却不想在今日踏进医院遇见沅漪的瞬间,胡杨仍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姑娘身着军装,一双柳叶眼仍保留着初见时的英气。
“原来……你真的成功了。”
这世间有多少人是真的在为梦想付出努力,胡杨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是真心实意钦佩着这名为沅漪的女子的。
后来啊,她得知原来对方竟是顾一野的同期。
是同期、却又好像不止是同期。
她站在一侧,将女孩儿讲话时少年坐在床上神情专注地倾听、以及对方离开时少年欲言又止的扶额尽收眼底。
女人的第六感是可怕的。
所以,当她在又一次碰见沅漪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的优秀也许会将你灼伤的。”
胡杨真的很想知道,戴沅漪是否会在听完这句话后与她有一样的想法。
可显然,面对同一道题、她们的抉择也截然不同。
“如果说注定是因为他的优秀会被灼伤的话。那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也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呢?”
直到她们颔首道别,胡杨的脑海里却依旧回想着戴沅漪临行前赠予她的答复。
“……”
她回首,却只能看见临风窗下、那被夕阳拉长、愈走愈远的背影。
胡杨的思绪逐渐飘远……
“顾一野,”
她将手背在身后,眼睛却一瞬不瞬直视着床上人。
“你不怕、她会被你伤害吗?”
“……胡杨,”
那被她爱了小半生的人沉默半晌,而后轻声开了口
“你认识的顾一野,从来、都不是神。他只是个普通人。戴沅漪也是。”
“怎么?”
胡杨笑着反问,语调里却夹杂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是想说,因为你们都是普通人,所以你坚信她不会吗?”
“……也许,她有天会因我受到伤害。可在那之前,我知道,”
他终于抬起头,
“不是因为我优秀。而是因为,她亦足够优秀。”
不是因为谁太过出挑,而是因为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所以也许会在某些相似之处有冲突。可这并不会影响任何事。
顾一野在认可那个姑娘。
胡杨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真是讽刺啊。
她苦笑着,本就在勉强维持的笑脸几经崩塌。
“那我……能再确认一件事吗?”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
胡杨深吸口气,背在身后抓着信件的手攥紧了些。
虽然她不想问的……虽然她不想问的……
但……
“你知不知道,这份想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