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张角:百姓拾穗过界能活吗?回答我!

秋雨萧瑟的十月,他的棺椁被皇甫嵩剖开,头颅高悬洛阳城头,弟弟张良战死,三十万信徒化作史书中的贼寇,他用一生燃烧成火把,终究没能照亮东汉的永夜。

张角的失败是时代对赤子的嘲讽,他的伟大是凡人向天命发起的冲锋。

他没有庙宇,没有香火,甚至没有一篇完整的传记。

为什么很多人看到镇妖博物馆的张角会有种想哭的冲动呢?如果让我们以那个时期的流民视觉来看待张角,我想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知道张角的符水是假的,但我还是选择了跟他一起造反,在那个世道,瘟疫、饥荒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收割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命,民生凋敝,尸横遍野,豪强率兽食人,百姓易子而食。

人病了要喝药,然而这天病了却是要吃人的啊!庙堂上的衮衮诸公,为了天下与宦官相争夺权,根本无人在意我们这些下贱百姓的生老病死,只有这个手捧一本《太平要术》的布衣道士说要为了百姓,以凡人之躯硬撼这四百年汉室王庭。

那天,他给了我一碗符水,说这是能治病的良药,我自然知道这不是药,但是他却真能治一种病,饿死病。

当我蜷缩在那栋摇摇欲坠的土墙根下,捧着那只破旧的不成样子的碗时,竟发现碗底沉着两粒粟米!

在这饿殍遍野的世道里,哪怕是这一点点粮食的影子都能让人眼冒金星,恍惚间竟觉得那符水烧成灰泡的水,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饭香。

官府的人扯着嗓子喊张角是妖道,可哪有这般穿着破旧草鞋,满手老茧的妖道呢?

前年我娘弥留之际时,瘦骨嶙峋的手里还攥着那捧观音土,嘴里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胡话边往嘴里塞着观音土。再看这符水,仔细一瞧,黄符的灰烬里还隐隐露出些碎菜叶,透着一股生机。

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符水根本治不了病,符水是假的,但是那里面的粟米和菜叶吃到嘴里能活下来却是真的!

在那种绝望的绝境之下,符水里飘着的碎菜叶,在我们眼中可不就成了能续命的珍贵参汤,成了救命的良药吗?

婆娘临盆的时候,接生婆狮子大开口索要三斗米,可家里早就一贫如洗,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粮食,最终母子双亡!县衙的差役更是如狼似虎,直接把屋梁都拆走抵税!看着那空荡荡的屋子,家破人亡,求生无望。大批的官兵闯进村子,蛮横的马蹄无情的将符水坛子踢翻,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水底沉着的货真价实的肉渣。

张角双眼圆睁,冲我们怒吼道,“你们是要全都活活饿死,还是跟我一起去掀了这不公的苍天?”

张角站在井边,毫不犹豫的把最后半袋粟米撒进水里,那粟米如同一颗颗希望的种子洒入水中,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他笑的那般癫狂,声音响彻夜空,“喝吧,喝饱了才有气力,看着这腐朽的天是怎么完蛋的!”

我颤抖着捧起那碗符水缓缓咽下,符水顺着喉咙滑下,好似在喉咙烧成了一团炽热的火。

就在那一刻,我彻底懂了,我们哪里是在喝符水,分明是在吞咽着世道人心的脓血。

当我把那象征着希望的黄头巾往头上一裹,刹那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我恍然大悟,这世道早就把我们的命熬成了如同浮灰一般脆弱又无奈的东西,张角不过是往这灰里掺了把实实在在能让我们活下去的粮食,给了我们一丝生的希望。

这世道,病入膏肓的并非百姓,而是那高悬头顶、腐朽不堪的苍天!

我们拿起了刀,化作燎原的大火,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与苦难统统烧尽,用这黄巾旗帜请大汉赴死!

“贫道张角,请大汉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