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

分兵?冯庸冷笑一声:“集中兵马,打下兴庆府,则外围东夷贼还不蚁聚来降。似尔等如此胆小怕事,临事儿无决断,何时能平定东夷逆贼。”

横山发兵已经十天过去了,建康城内出奇的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着前线的战报传来。

谁也不知道,边关已经多少年没有大的捷报了,贵霜百姓骨子里的傲劲、建康府的风流富丽,都掩盖不住浓浓的失落。

遥想当年马驿,做了天子,建康没隔几年就有扬眉吐气的日子。

然而到了太宗开始,先是伐燕大败,被人追杀几百里;开国精兵毁于一旦;

继而连战连败,东夷趁势崛起,金人屡次南下...

建康府的老少,遇到在新年大典上,射艺力压胡人的武将,都会狂呼着簇拥,英雄一般的待遇。

这些压抑已久的自豪,无处安放的骄傲,都迫切地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振华夏士气。

叶青又走了一次枢密院,被告知并无战报,怏怏而回。

他自有渠道获知,而且万岁营的车马行,很可能比枢密院得到消息还快,但是叶青仍不死心。

希望越大,也就越紧张,不经历过的没有人能体会这种忐忑的心情。

叶青双手合十,握拳放于下巴,闭目沉思,考虑着每一个自己能够得到的细节。

镇西军战力他一点都不担心。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百年的恩怨,镇西军不可能不尽力。

冯庸虽然知兵,善打优势仗,不犯大错误已经有贵霜一代的统帅能够佼佼者了。

乌斯...

叶青突然睁开眼,长舒了口气,祈道:“冯庸,你该不会蠢到把宝压到异族身上吧,这只是个外援...应该不会,冯庸不是蠢人。”

此时的兴庆府下,局势突变...

兴庆府的吊桥缓缓落下,城门大开!

战鼓轰鸣,号角响起,东夷军阵前一声叱咤,身披乌黑色铠甲的骑兵齐刷刷扬起了长枪,左手执盾,右手平端长枪,枪杆挟于肋下,锋利的枪尖直指贵霜阵。

那盾牌都是绘着猛兽图案的牛皮骑盾,红缨大枪是以积竹为柄,漆成黑色,握处缠着细密的麻丝,即轻且韧,锋利的三棱枪刃足有一尺半长,血槽宛然,杀气腾腾。

城墙上,李乾顺亲自擂响战鼓,东夷所有的官员上城督战。

李乾顺一脸狠色,道:“贵霜人压制已久,蚕食我国土,戮杀我百姓,抢夺我粮草,生死存亡,在此一战!”

久违的老对手,终于露出了獠牙,沿途的东夷军疲弱不堪,果然都是伪装出来的。

贵霜将士无不惊诧,东夷人被按着打了这么久,竟然一到兴庆府下,就敢出城厮杀了。

远处的冯庸脸色阴晴不定,不住地问道:“乌斯人怎么还没开打?”

大地颤抖,蹄声如雷。

乌斯人终于到了,却不是按照原本的约定攻打城东,他们骑着马挥舞着刀,直奔贵霜军而来。

烟尘弥漫,天地变色,狠狠的碰撞下,人仰马翻,惨号连天。

镇西军无愧强军称号,临变不溃,结阵迎敌。

东夷贼和乌斯都是骑兵,冲击力极强,从两边以半月弧的阵势推进,将贵霜兵马赶出了城郊。

尸横遍野,遍地狼藉。

前面的贵霜军自知必死,半步也不后退,用血肉之躯为身后的弟兄赢来撤退的时间和空间。

贵霜儿涌热的血水再一次渗透了兴庆府城郊,草木饱尝久违的腥膻,大军后退十里,依仗地势再次结寨。

贵霜军围城之际,邀乌斯助战,谁知道战至酣时,乌斯人倒戈一击!

没有哪个主将,可以轻易下达从敌国都城下撤兵的命令,冯庸也不例外。

他像是个红了眼的赌徒,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当今之际,别无他法,要想扭转颓势,唯有全力攻城!”

杨忠信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全力攻城?制使还没看出来么?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东夷贼和乌斯早就勾结在一块,乌斯假意结盟,让我们来到兴庆府下,为的是全歼我等镇西军主力!”

东夷和贵霜朝攻守之势逆转,主要是从堡垒战术开始的。

西北地势多荒漠,多山脉,镇西军各路大军各战区之间山脉阻隔,相互支援非常困难,容易被东夷军队各个击破。

为了缩短各路大军之间的反应速度,并且设法迟滞西东夷军队的进军速度和距离,镇西军的大将创造出了“堡垒”战术。

一开始贵霜家村庄被东夷军抢了以后,村民往往会在庄外修建了一座营寨,用来作为东夷军掠夺时的藏身之处,保住一点东西或者一条命,这就是堡垒的雏形。

许多村庄都修起了类似的城寨,一旦开战这些边民也会拿着武器,助战贵霜军,不但可以保卫亲人,打胜仗了还可以用敌人的首级换一点赏赐。

这些城寨联合在一起,成了更大的城堡。

后来城堡越来越多,几个城堡连一起可以相互救援,后来胆子大了就往东夷境内修,修到后面,开始修成大的堡垒了,不但可为民众提供庇护,里面还有军需仓库可以为过路的贵霜军补给,极大的增强的镇西军的机动性。

镇西军用这个“堡垒”术围了东夷九十多年,如今东夷已经是被逼到了绝路,再不想办法过几十年就被蚕食干净了。

李乾顺竟然生出了这等胆魄,买通乌斯把贵霜军主力引诱到兴庆府,以自己的都城为饵,要绝地反盘,打碎贵霜军最后的精兵。

若是叫他诡计得逞,不但这支镇西军委矣,整个贵霜都将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