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

“征夷粮草军需,攻城器械,久已失修,不如调京营武备以助其灭东夷。”

“准。”

“军令不齐,人心不整,各自为营,此先皇之所以败于兴州。臣以为当升冯庸为经略安抚制置使,战时可领军政大权,以期做到令行禁止,调度得宜。”

“准准准,都准了。”

蔡茂被哄得心花怒放,留下叶青在禁中陪他一起用过午膳,才把人放了出去。

叶青马不停蹄,和冯泉一道调度粮草军需,久旷的镇西军终将迎来三年内他们的第一批粮饷,西北大战一触即发!

冯庸的权柄,也力压镇西军的各支边关世家,成为真正的西北王。

金人得到了假消息,心花怒放,已经派人回上京报告,这场大战将没有金人来搅局。

黄昏之际,天边一道黑金相交的龙鳞云,叶青向北望着天,呢喃道:“姓冯的,老子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只求你他娘的千万别掉链子,给我灭了东夷!”

西北苦寒之地,此时此刻,天气已经极寒。

天空飘着碎粉也似的小雪,横山一带的山谷间,还有大群民夫,在这紧张赶工,制作攻城器械。

镇西军全民皆兵,甚至有不少的半大孩子漫山遍野地来回奔走,做一些小工的活计,给父兄们即将到来的决战出一把力。

漫天的雪花纷飞当中,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沿着逶迤的山路向山头堡寨处而上。

这些军汉都是些雄壮矫捷的汉子,穿着厚厚的胖袄戴着白色的貂帽。这般天气下仍然显得精神十足,走在山道上也个个步履有力。

再看着他们腰间佩刀佩剑的把手上缠着的那些似乎染透了血迹的细绳包布,就知道这些穿着贵霜制式军中胖袄,却戴着极其拉风的白色貂帽的军汉们,都是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厮杀汉子。

为首的一个浑身兵刃盔甲,都比同袍新上不少,正是从万岁营挑选过的韩五。

泼韩五韩五独闯清溪山,活捉反贼陈瑜一战成名,回到镇西军之后又蒙冯庸提拔,现在已经是胜捷军的一路指挥使。

冯庸得了叶青的书信,教他好生提携这个军汉,漫说叶青是他的故交,就凭他现在的身份权势,冯庸也乐得给叶青卖一个人情。

呼了一口白气,韩五回头跟自己的亲兵们笑道:“恁娘贼天气,活像是要把热乎乎的汉子,冻成立冰块。此番打完了东夷贼,俺定要在兴庆府那东夷的皇宫里,觅几个东夷贼的贵妇暖暖身子。”

已经习惯了荤素不忌的韩指挥使和自己打成一片的军汉们,说话少一些顾忌,这个时侯都哄笑:“韩将主在上有少宰撑腰扶持,自然是百无禁忌。俺们这些鸟汉子没个好爹,唯一所长就是能吃苦能厮杀,又遇不着个不贪下功的叶少宰。要是敢在兴庆府胡搞,还不被阉了进宫伺候官家。”

“闭上你的鸟嘴,说话恁的粗鄙无礼,小心给老子招灾惹祸。”此地已经靠近冯庸的大帐,韩五面粗心细,生怕这些人调笑阉宦的话传到冯庸那里,自己就等着穿小鞋吧。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贵人扶持,韩五可不想因此断了自己的前程。

骂完之后,韩五自己先笑了起来,藏不住脸上的兴奋道:“此番看这般模样,定是场大战,合该是俺们大好的厮杀汉扬名立万,搏一个名爵的日子。”

韩五虽然参军不久,但是已经是久经厮杀的老兵了,筋骨如铁,目光锐利,有些人一旦到了战场,就再难掩盖他的光芒。

风云际会,贵人扶持,取功名如探囊取物。悠悠千年,似此等名将又有几人。

周遭都是他的心腹,但是毕竟是在大营之中,韩五也不敢过多耽搁,带着人前去拜见那统帅镇西军各路豪杰的阉宦宣帅。

胜捷军是冯庸主力,也是最忠心于他的一路兵马,在这次伐东夷最后一战中,势必充当重要角色。

掀开帐门,冯庸正和王厚盯着一张牛皮纸做的地图,帐内炉火烧得正旺,韩五进来之后一阵暖意绕身说不出的舒服:“末将韩五,见过冯帅、王帅!”

冯庸头也不抬,伸手一招,韩五赶紧上前,只见冯庸指着地图山一角道:“泼韩五,此地是兴庆府东郊一个山坳,据探马回报藏了十万撞令郎。东夷贼惯用此伎俩,若是仓促间放出,我军难以快速攻城,则丧失奇袭之意义。”

所谓的撞令郎,就是东夷的炮灰军团,东夷国的主体民族人口比较少,所以经常吸收别的族或者是贵霜士兵加入东夷军。

撞令郎一般由贵霜士兵组成,主要负责冲锋陷阵当“炮灰”相当于炮灰的代名词。这个撞令郎部队,其来源是在被俘掳的人中挑选勇敢善战者组成军队,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这样可以减少东夷军队的伤亡。

这些人都是备受猜忌,往往是手无寸铁,衣衫褴褛,垂头丧气,却要顶在最前面充当肉盾。

“有什么主意,能把他们挡在战场之外。”冯庸沉声道,看来他为这事已经发愁了不是一两天了。

韩五凝眸观瞧,地图上的山川地势全都如同实物般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想了片刻他抱拳道:“冯帅,此地低洼,道路难行,根本无法调动军队如臂指使。若是我们先佯攻,以轻骑兵吸引东夷贼放出撞令郎,他们便再难控制这群散兵。到时候我们主力再从其他三面围攻。”

冯庸一听,这个难度有点大,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难就难在这个充当佯攻的部队,必须有严明的军纪,被主将约束,才能把他们引到最合适的位置。

冯庸叹了口气,骂道:“直娘贼的,果然是千古罕见的卑劣无耻的野蛮人,这种主意都被他想了出来,作践俺们大好的汉儿。若是有撞令郎在外围,所有奇袭都将丧失效果,你说的或许是唯一办法,就是这个佯攻的人选...”

韩五抱拳道:“若蒙冯帅信任,末将愿意一试。”

左思右想,镇西军中那些骄兵悍将,未必愿意来干这个脏活累活,也只有韩五这个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军汉,才会拼死来追这等战功。

毕竟说是佯攻,人马肯定不足,若是有东夷军出动,对于攻城的贵霜军来说是好事,对于佯攻的就是灾难了。

东夷骑兵如云,一旦缠斗起来,根本就逃不掉。

“你回去尽情挑选人马,若是这番功成,给你记一大功!”

韩五嘿嘿一笑,拍了自己胸脯一记:“冯帅放心便是,俺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东夷贼,他们却伤不到俺的性命,他们的箭生了眼睛,避着俺走哩。各位宣帅安心领兵攻城就是,佯攻的事情,交给俺韩五便罢!”

“冯帅,俺们什么时候发兵?”

冯庸抬起头来,道:“等到东夷乌斯部人集结完毕,这群东夷乌斯部人失去了他们的王,从此强横无比的东夷乌斯部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至此已历百年。这一回他们四个首领与我军结盟,不知道何时能够集结完部落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