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皱着眉,在位置上思索起来。
推敲对方话语中可能存在的逻辑漏洞,不过一番思索下来,他愕然发现,对方说的大概貌似也许是对的。
而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此次出海,还有什么意义?
无论是身上还未完全消散的蒙元国运,还是他接下来想要争取的信仰之力,都不可避免地对他造成影响。
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念及此处,他不免有些失望,乃至抑郁。
这同样是过于复杂的人性带来的影响。
他逐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现在回想一下,貌似前不久,他选择扶持一个番邦人在本土发展势力,继而人前显圣的计划,也极其愚蠢。
忽然间,他抬起头,看向对面,见苏木依旧抿着泉水,眉头一挑,但还是将这部分好奇延后,转而问道:“你成了这里的太阳神?”
“嗯,番邦人带来了一种传染性极高的疾病,我稍稍做了推手,随后幻化了模样,救万民于水火。”苏木笑了笑:“当然,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为什么不担心被信仰腐蚀。”
文殊没有否认。
事实上,他同样好奇对方是如何成为的太阳神。
而听到苏木的答复,他就感觉脑海中有一股无形之力炸开。
暂且不论其他,对方的办法,在效率方面,就彻底碾压了他。
而若是算上其他要素,他的人前显圣计划,在对方的行动面前,更是被碾压的连渣渣都不剩。
试问,外来者的入侵和天灾般的疫病,哪个更能令土著恐惧?
答案毫无疑问是后者。
在这片大陆上,诸多部落你打我我打你,本就是常态,就算有了外来者,也充其量就是一群语言不同、肤色不同,所持武器不同的‘新部落’罢了。
可疫病不同,在这片大陆上,难缠的疫病,基本上都是和神明挂钩的。
而能够解决疫病的人,在土著的心中,已与神明无异。
正应了一句话:能够杀死怪物的只有怪物,能够打败神明的只有神明。
苏木顶着太阳神的皮相,以火焰驱逐了疫病,自然而然会被当地土著认定是太阳神的化身。
苏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复杂的内心戏,自顾自道:“信仰之力相较于国运,要更加纯粹一些,而若是你仔细了解过这里的神话,就会发现,这里的土著要比中原人更加纯粹。”
“他们祭祀的方式血腥,可却仅仅期盼明日的光明如期而至,祭祀时,心中所想的,也是让太阳神充满力量。”
“而即便是被用于血祭的人,他们也不会产生生死之别以外的负面情绪,因为他们认为,被血祭,是光荣而死,死后会成为太阳神的随从,每日清晨聚集在平原上,以佳肴迎接太阳神的到来。在做这样的工作四年后,他们将会得到更高的恩赐。他们将转生为小鸟与蝴蝶,重新回到世间。每日饮取花蜜,自在飞翔。”
文殊对这个回答,却不是十分满意:“再微弱,侵蚀也是存在的,积少成多,你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的确。”苏木没有否认,看向了他,举杯邀请:“所以你为什么不先尝尝这甘甜清冽的泉水呢?”
泉水?
文殊看着对方举起的石制茶杯,而后回想了一下,貌似从刚才开始,对方就始终喝着杯中不断溢出的泉水。
难不成......
他没有太多迟疑,或者说,他已进入到了一种名为‘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状态当中。
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么?
他这样想着,端起茶杯,将里面的泉水一饮而尽。
随后,一种阔别已久的清明之感,洗涤了他的精神,国运赋予的人性飞快衰退,偏偏战神殿增强过的神性,也在减弱。
他重新恢复了从容,淡然道:“有趣。”
苏木用异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直言不讳:“我有些后悔了,还是刚才的你看起来更好相处一些。”
文殊:“......”
仅一杯泉水,貌似还无法彻底解决他的问题。
心里梗梗的。
平复了半晌,他淡定问道:“怎么办到的?”
“上古仙人的智慧。”苏木说完,见文殊看了他一眼,补充道:“比你还早一些。”
“上古仙人与这里有何干系?”又一杯泉水下肚,文殊进一步找回了自我,通过升华后的敏锐精神力,他很轻易就察觉到了这杯泉水与身下太阳金字塔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