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怔,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什么意思?”
戚卓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不由愣了愣。还权给他还不高兴了?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他不就是为了天子的权力,才累死累活拼到了今天吗?
“臣德行有亏,不配再做东厂督主。陛下若是觉得一个人操持过于忙碌,也可另寻心腹接替。臣瞧着司徒马便很好,东厂一切事务他都熟悉,又是陛下亲信。现在时机不大好,等到过个一年半载,朝中对臣渐渐失去兴趣了,陛下再找个借口,将臣外派出去,将司徒马提为掌印。”她想得很好,“臣被外派,那就意味着臣已失宠,大臣们也不会再理会臣的去向。到时候路上出点什么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届时就当作臣已经死了,陛下继续执掌万民,草民,便做这万民之一,遥请陛下庙堂圣安。”
窗扉没有闩严,在夜风的反复撞击之下,终于彻底被撞开。哗的一声,大风吹乱了小皇帝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衣摆,簌簌不绝的雨声清晰入耳,打湿了飞舞缠绵的鲛绡窗纱。
“臣去关窗。”她起身,把那窗户闩严实了,转身的刹那,听到他微不可察的声音。
“你也不愿意留下来,是吗。”
戚卓容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说什么?”
小皇帝别过头,道:“没什么。戚卓容,你许久没有陪朕玩耍过了。”
戚卓容迟疑道:“陛下长大了。”
“朕没有长大!”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哪怕是史官,写到常泰三年时,也只会称呼朕为‘幼主’!朕凭什么要长大,朕凭什么就不能当个孩子?你出去看看那些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有哪个和朕一样!朕的生母,被迫生下了朕,最后郁郁而终;朕的母后,妄图把朕培养成一个傀儡,最后被朕逼死在了寝宫;朕的父皇,一生不得志,没死在叛军刀下,却死在了皇后与外戚手中!然后朕把他们全杀了!朕把自己名义上的外祖父家,主家上下几十口人,全杀了!旁支百余人,全流放了!你见过哪家的百姓孩子,过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