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解释道:“诸位都是从漠北过来的,初次到来,又经常在水上训练,想必会经常会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这些草药里面有苍术、藿香、白芷、橘皮、佩兰、艾叶、大青叶、金银花等,可以略微缓解大家的症状。”
江风略疾,草药的碎屑便纷纷扬扬,飞得满天都是。
萧衍远远瞧着,见他捂鼻不及,蓦地就咳嗽起来,他原本就刚受了风寒,还未好全,一下便咳得面颊通红,呼吸急促。
要不是他身边的老仆扶着,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晕倒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军士们准备要去请军中大夫过来看看,他才缓缓止住了咳嗽,却扔掩不住孱弱,脸颊泛红,看上去面色楚楚,别有一番美貌。
萧衍微沉了脸色,都是男人,他当然看得懂那些围着他的愣头青们的心思。
他自己肖想了十年,却不容许别人妄想染指。
萧衍缓缓走过去,不冷不热道:“丞相病了,还这么劳心劳力来军营,这是怕打探不到什么,回去无法跟皇帝交代?”
众人见他过来,立即作鸟散状,纷纷让路。
谢含章顺了顺呼吸,揣着手炉,从容不迫道:“王爷说对了,本相奉旨巡军,自然要恪尽职守。”
萧衍一哽,他这话原是刺他来这里做细作的,没料想他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的目光移到地面的干草药上,随手捡起了一截苍术,打量了片刻,道:“这东西能吃?不如丞相吃下去看看。”
他将那截苍术戳到谢含章跟前来,大有让他干吃下去的架势。
周边人面面相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丞相和自家王爷不对付。
谢含章微微变了变脸,抿了抿嘴角,却没有发作,慢条斯理地反刺道:“原来王爷的草药是这么吃的,真是让本相长了见识。”
鲁云鹤在一旁瞧得心焦,见二人这是要闹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
“多谢丞相为将士们着想,在下这就吩咐人去做,只不知这东西要怎么用?熬成汤汁?”
谢含章微微转头看向了他,他记得他是那天送他回知府府邸的人。
萧衍很不可理喻,这手下却是个得力的干将,识时务、知进退,一心为萧衍着想,却不会完全听他的,很有大局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含章如是想着,温言道:“将这些草药制成布包,让水土不服的将士们佩戴在身上,可缓解头晕呕吐等症状。”
鲁云鹤连连点头道:“在下明白了,这就让人按您说去做,多谢丞相费心了。”
谢含章摆摆手,“言重了,都是为我大夏将士尽力。”
他施施然地转过身,准备离去之时,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王爷。”
萧衍微愣了下,面上却瞧不出什么。
谢含章压根没看他的神色,只远远地望着江边,缓缓道:“如今已经是冬天了,很快江面上就会结冰步入深冬之后,冰块会越结越厚,等到来年春天,江面上冰块融化,便会迎来汛期,江水会上涨,王爷的军营扎在长江的下游,一旦汛期来临,很有可能就会被水浸泡,到时再来拔寨,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众人俱是悚然一惊。
他们长期在漠北干燥冷冽的地方作战,对付冰雪天气是经验丰富,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情况。
这要是被泡水了,不仅粮食遭殃,就连兵器铠甲都得作废。
谢含章继续道:“除此之外,南梁最近一直没有过来骚.扰,难保不会等到汛期之时,趁着你们兵甲泡烂了,再集中全部力量攻击大营,到那时候你们的战斗力会大大削减,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将你们击败。”
众人俱是听之色变,小声议论起来。
“怪不得那段时间我们在水面上训练水师,南梁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
“还以为他们是被我们打怕了。”
“原来是想等我们被水淹了再来打。”
“还好丞相看出来了,不然到时候还真有一场硬仗。”
……
谢含章微微一笑,看向面沉如水萧衍,“王爷,言至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便随着鲁云鹤,往大营门口而去,乘了马车,飘然离去。
他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萧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
他在江风中站了片刻,然后吩咐旁边的军士:“传令下去,明日暂停训练,全军拔寨,沿江边后撤二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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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数日,又是鹅毛大雪的天气,冷得骨头都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