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媳妇拿了钱,又在王熙凤跟前回了些话便离开了。
王熙凤刚刚缓过劲来又到了早上各处管事来回事情的时候,一阵一阵的忙碌竟然也填满了一整天,直到晚间回了家里红玉才有时间将那支蘸水笔拿出来试试。
红玉也有类似的蘸水笔,不过不是洋货,那笔是她用从首饰铺子里定的笔尖和毛笔的笔杆组装起来的,从头到尾被打磨得光滑适手,实用的同时也大体美观,但比手中拿着的这支差的远了。
手中的笔杆是红豆衫木的纹理细腻触手柔滑,古铜色的金属笔尖上背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配着杉木的棕茶色给人一种这支笔已经历经百年的沧桑感和浪漫感。
红玉拿细巾子沾着皂角擦去了笔尖上的油膜,占了墨提笔落下写下了一个娟娟秀秀的凤字,旁边落下一个娉娉婷婷的玉字。
那字迹从笔尖沧桑的色泽和浪漫的纹样里流淌出来,就也沾上了沧桑和浪漫,变成了从很早以前就相连在一起的浪漫。
像是怕消耗了那笔尖的寿命似的,红玉突然舍不得再写下去,她把笔尖上的墨水洗干净又把水擦干,用丝绢包好放到首饰盒子里,她又开始舍不得看不见它,于是又把它拿出来放在枕头边上,只是这样还不妥,笔杆太细她怕睡着了不小心把她压断了。
佳蕙正在拆头发,见红玉在屋里走来走去拽着脖子透过铜镜望她,“你没事藏支笔在枕头底下干什么?”
红玉听到声儿真藏什么宝贝似的把笔往枕头底下一塞,反应过来又拿出来,“我哪藏了,只是找个地方放罢了。”
佳蕙伸手晃了晃桌台上的笔筒,“那你做这个是干什么的?”
红玉不想说话。
佳蕙看她神色头发也不接着拆了,拖着那半脑袋散发过来,把脑袋往红玉肩膀上一挂,见她两手抓着被丝绢包裹着的笔不愿意给自己看的样子意味深长地问,“这么宝贝,什么人送你的?”
“不是什么人送的。”红玉嘴硬。
佳蕙鼻子里哼一声,“我才不信,”她呵一下手指,亮出一把乱动的指头,“你快从实招来,不然我……”
“哎呦,别别,”红玉怕痒,还没被挠就已经什么都要招了,“是二奶奶。”
“二奶奶赏你的?”佳蕙诧异。
红玉不太认同那个赏字,但还是嗯了一声。
佳蕙见过各种各样得了赏赐的人的反应,却没见过红玉这样的,她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不安一丝担心,她说不清那不安里蕴含的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担心。
佳蕙坐在床边用手狠狠捏了两下床沿,像是要把那些心绪给捏碎了,她告诉自己没有哪里不对也没有哪里奇怪,看着红玉手里笔问道,“这么喜欢,是因为很好看?”
“嗯。”红玉慢吞吞地答了一声,然后将丝绢摊开把包在里面的笔拿出来递给佳蕙看。
佳蕙拿起笔来,目光从笔杆的尖端细细地描到笔尖的头部,竭力从里面挑出能让人那么喜欢的美来,结果当然是成功,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是很好看,怪不得你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