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拌了几句嘴,便都各自消停。

天云心下暗暗着急,却不见他们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那名喂水的小士兵左顾右盼了一番,见众人都未再注意到这个角落,才凑近天云低低地说了一句。

“姑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

说完便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蹦出好几米远,清秀的面庞带着羞赧,神色仓皇间又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天云:“……”

你跑那么老远,我要是真有需要该怎么跟你说?

场面上一片死寂。

索性没过多久,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想押天云过去看病。

他一通噼里啪啦地输出:“顾副将军突发高热,脸上全是大红疹子,连军医都瞧不出是哪里不对,还是请这位姑娘过去看看为妙!”

看来这病确实棘手,眼下的情形耽搁不得。

人群中似乎刀疤男最有威信,他皱眉当机立断道:“给这位姑娘松绑,你带她过去。”他指着清秀小士兵。

顾副将军,应当是顾义无疑。

既然不是杨勇,天云心下稍定,又想起殿下说的顾义通敌叛国之事。

他差点害死殿下,天云便不想救他。更何况战火纷至,遭殃的都是无辜百姓,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而顾义难辞其咎!

她安心地蜷缩着,任由那小士兵替她解绑。又将她带起,态度和婉地小声对她说:“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眼下就算她不配合,也会被这些人强行押走,既然如此还不如识时务点。

天云审时度势后,还是决定乖乖跟小士兵走。

治不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

无惘城前任城主已战死沙场,还会选出新任城主来接管城内各项事物。

眼下城主府正屋被顾义占着,杨勇虽与顾义平起平坐,但说到底阅历与年岁摆在那,单凭尊老这一项,也只能退居偏房。

天云被小士兵带到正屋,便见杨勇眼观鼻鼻观心,抱着手站在床榻旁。

四五个军医站成一排,个个面如菜色,垂首叹息:“实在是怪异,老夫细细把过脉,顾将军未有中毒迹象,为何会高烧不退,这……老夫也不得而知。”

谷/span左侧的军医接过话头,“老夫查看了,日前将军吃过的所有膳食,也未发现有何异常,眼下可以确认一点是,将军应当不是中毒所致。”

顾义不是中毒,身上也没有伤口,更不是时疫的症状,那为何会引发高热呢?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天云被小士兵领到床榻前,杨勇也看到她了,眼神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惊诧,似在问她——

“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刚放你走没两天,又被逮回来了,该说不说,她这运气属实有点差!

天云无奈地朝他眨眨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眼神交流没两秒,那几名军医中有个沉不住气的断指老头,狐疑地将天云从头打量到脚。

声音像从断指老头的鼻腔里哼出,“你会医术?”

天云揉着被绳索束出红痕的手腕,敛着眉眼,谦逊道:“略懂一些。”

清秀小士兵退到一旁,但任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见她不适地蹙起眉头,便顺她的动作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那节葱白皓腕上。

却没有发现,这样的动作遮掩下,女子已然用尖锐的指甲盖将袖兜里的药粉纸包戳破了个口子,扣下一小份药粉留在月牙甲盖中。

略懂一二?

观她年岁尚轻,虽端得一脸稳重,想来是连草药都未必分得清楚!

这不是胡闹吗这不是?

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杨勇,怒气冲冲一甩袖摆,诘问道:“杨将军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叫个刚入门的小丫头片子,是来打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脸不成?”

悬壶济世几十余载,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更何况这个初生牛犊的小姑娘?

杨勇悻悻揉了揉鼻子,他也不信上官姑娘能瞧出个所以然来,真能把顾义给治好。

只是想趁此借口将她挪个关押的地儿罢了……

柴房阴冷,怕姑娘家家的身子弱受不住,挪到这炭火充裕的正屋来,也能舒服些。

眼下被军医老头给怼了,杨勇也无话辩驳,只是这借口还得往下顺。

他嬉皮笑脸道:“让天云姑娘看看也无妨,反正眼下几位也使不上劲不是?多个人多个法子,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副将军高热不退,昏迷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