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听她叫叔,笑得更欢了,放下手里这袋种子后,转身去了草甸抓了头小羔羊。他身强力壮,反应又快,与普通的农汉稍有不同,初七不禁好奇,问:“此人是谁呀?”
谢惟道:“是我一位好友,姓梁,以后想要吃炖羊肉或有别的事就来找他。”
他话里有话,初七却不愿意深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她不想破坏这难得的一天。
梁老汉趁着炖羊的空当捧来瓜果,又端上炭盆给初七和谢惟烘干衣履,而后坐在谢惟边上聊起当年勇。
“我曾率两百骑破突厥的兵阵,直取敌将首级!”
“牙山一役,我特么差点儿就死在那儿。”
……
虽说此人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初七将他的身份猜了个大概,战于改朝换代之际,旧朝覆灭,新帝上位,他不甘屈服于新主,干脆隐居在此当农夫,近些年过得还挺不错。
这些话谢惟不知听了多少遍,但他依然兴致勃勃,时不时地发问:“后来呢?”
“后来,我自然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梁老汉眉飞色舞,说得兴起时突然站起身,挺胸昂首吟诗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末路英雄,总有那么些不甘和无奈,好在羊肉炖成了,一股勾人的香气飘了过来,梁老汉不再念叨他的虞姬,忙钻入灶头旁,端来热腾腾的羊肉。
果然是好手艺!
初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光顾着吃了连话都来不及说。
她吃得高兴,梁老汉笑得也开心,拿短剑割下一大块羊颊肉塞她手里。
“能吃是福,小七娘多吃些,以后给三郎生个大胖小子。”
初七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只是嘴里塞得太满,动不了。
酒足饭饱之后,天也暗了,旷野之上残阳如熔金,瓦片似的云或红或金或紫,五彩斑斓,映红了壮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