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从村长家里回来的陈父神色有些沉郁,却在见到少女的时候悉数收敛,甚至难得地让她一起上桌吃饭。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畏畏缩缩地只碰面前的菜,连头都不敢抬。
她在听到一声嗤笑时,僵了一瞬,随即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一般,往椅子里缩了缩。
陈父呵斥了陈晖一声,随即对着她温声安慰。
少女也就迟疑地抬起头给了一个微笑。
“你不要怕,没什么事。”陈父安慰她,陈母难得地没有挑三拣四,陈晖的白眼在人后都快要翻上天去了。
少女照单全收,似乎还是以往那个任打任骂的可怜虫,心里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缓缓露出一个冷笑来。
她回了自己朝阴的小屋子,从被缝了好几层的被褥里,翻出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一点银钱数了数,借着月光又缝了回去。
她坐在窗前,抬头看着月亮。今日吃饭时陈父的异常让她更加确定此事木已成舟,她就是今年被选中的人。
纵然再不甘愿,她知道自己无法同陈家对抗,同一整个村子为敌。
除非——
她逃跑。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有些压抑不住,比往日更加地强烈。她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在被陈晖辱骂、陈母遮掩的时候,她就走过两回。
陈父在几里外找到了她,以为她是迷路了。
她也从善如流回来,再没有出走过,但有些念头不过是越压制越深刻,只待一个机会,就会不顾一切。
少女迷茫着看着月亮,心里却惶然一片。
自从有意识以来,自己就被家仆拼死送到这里后,只听说一家是惨遭横祸被灭口,特托昔日朋友照顾她,当陈父如此说的时候,她却难以相信,哪有人会死前安排好一切呢?恐怕不是意外,父母应当是早有预料,却无可奈何,只是无法扭转和制止。
才遭此难。
她摩挲着腕间系着的红绳,遂将拳头捏紧,面上依旧是平静的、木头人的表情,这么多年,装竟然变成了她炉火纯青的本事,只有垂下的眼里,才缓缓泄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必须要逃。她溪月必须要离开这里。
然而,一切却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