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虔守平城,那是极好的事情。不但可以为死去道厚报仇,而且进攻平城也相对容易的多。因为拓跋虔的自大,会让他断送一切。利用敌人的弱点,从来便是慕容垂的取胜之道之一。
次日上午,燕国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平城。草原上顿时一片鸡飞狗跳,牧民们慌忙驱赶着牛羊逃避,几处定居点的牧民拖儿带女赶紧逃跑,生恐遭难。
但奇怪的是,燕国大军缓缓前进,并没有派出兵马劫掠杀人。他们保持着队形,高举着仪仗旗帜慢吞吞的向平城方向前进,仿佛是来草原上观光赏景的过客一般,哪里是前来进攻的兵马。
平城之中,陈留公拓跋虔很快得到了禀报,他颇为疑惑的登上城楼向着南侧观望,看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燕国大军。拓跋虔这才明白,对方显然是穿越了山岭而来,难怪东边燕国边境的兵马并没有发送警报。
不过,拓跋虔并没有慌张。自己授命驻守平城,本就是随时准备战斗的。否则也轮不到自己在此驻守。就算燕国不来,大魏也正在谋划进攻燕国,自己也会领军主动进攻。现在燕国居然胆敢再次来犯,那最好不过了。
于是拓跋虔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兵马登城防守,准备迎战。
然而,对方的兵马在距离平城东南十余里之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扎营。似乎并没有打算发起进攻。拓跋虔派出几支骑兵斥候小队出城,抵进侦查敌情。这支突然冒出来的燕军兵马人数多少?装备如何?谁人领军?这些都是他想知道的。
一个时辰后,斥候带回了情报。燕军兵马人数三万,骑兵两万,步兵一万。中军金顶大帐于草原高坡之上,竖金色天狼旗,可见仪仗车马辇车等物。对方正在搭建营帐,并无进逼之意。
拓跋虔听了这些禀报,登时兴奋了起来,对手下众将道:“金顶大帐,金色天狼旗,还有仪仗车马。是谁领军有这样的规制?莫非又是慕容宝?不不不,不可能。慕容宝去年大败而归,怎敢再来?难道说……是慕容垂亲自来了?”
众人纷纷议论,皆以为是慕容垂亲征而来。
有将领道:“若是慕容垂亲征,咱们可要小心迎战了。慕容垂名震天下,威扬遐迩,那可不能小觑。此人纵横数十年,战无不胜,阅历丰富,咱们跟他作战,怕是要多加小心。或许该向大王禀报,请求盛乐增兵支援才好。”
这样的话让拓跋虔甚为不快。他厉声斥责道:“慕容垂又如何?他虽有威名,但已年近古稀了。当年之勇怎好拿出来夸耀?光是凭他派慕容宝这个废物来攻我大魏的决断来看,便知他老迈昏聩。更何况,斥候探报,此番慕容垂兵马只有三万,其中还有步兵一万,和我兵力相当,但战力未必如我。怕他何来?难道说我便不及他么?”
有将领附和道:“正是。陈留公乃我大魏第一勇士。先杀慕容绍,后斩慕容农,威震天下。燕国兵马听到我大魏陈留公之名恐已闻风丧胆。慕容垂又如何?此番陈留公若能击败慕容垂,那将是何等威名?慕容垂送上门来了,这正是让陈留公扬名天下的好机会。要证明陈留公不但是我大魏第一勇将,还将是天下第一勇将。”
每一个上位者身边,都有一些摸透了他脾气和秉性的投其所好之人。这些投机者便是靠着让上位者开心而上位。拓跋虔帐下自然有大量这样的人。
一时间众口附和,纷纷认为慕容垂根本不是拓跋虔的对手,这是擒获慕容垂,灭燕国的好机会。
不过拓跋虔倒也没有昏了头,他并没有打算采取主动的行动。虽然嘴上说的狠,但慕容垂之名的威慑力还是有的。天下人都知道慕容垂的事迹,都承认慕容垂是当世英雄。他的经历和伟业也让人津津乐道。拓跋虔虽有挑战之心,但心中还是带着敬畏的。况且他眼下还摸不透对方的行为意图,所以不宜轻举妄动,且固守观望便可。
午后未时,拓跋虔接到禀报,说燕国大军派使者前来,欲求见拓跋虔,呈交慕容垂的亲笔信,使者就在南门之外。
拓跋虔当即下令,允许燕国使者进城。
不久后,一名弱不禁风的瘦削男子被一群亲卫押着进了军衙大堂。那使者躬身向端坐上首的拓跋虔行礼,口中大声说话。
“本人杨舍,奉我大燕皇帝之命,前来下达战书。请问,座上可是平城守将陈留公拓跋虔么?”
拓跋虔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慕容垂给我下战书?哈哈哈。问一句,当真是慕容垂领军前来么?”
那使者朗声道:“不错,此番我大燕皇帝御驾亲征而来。”
拓跋虔呵呵笑道:“看来你们燕国无人了。慕容垂垂垂老矣,尚要亲自领军出征,可见你们燕国上下,全都是废物。下什么战书?你们兵马已到,直接来攻便是,我们等着你们呢。”
杨舍沉声道:“我大燕皇帝向来礼数备至。大战之前,自然遣使前来,仁至义尽。尔等悖德失礼之人,岂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拓跋虔怒道:“伶牙俐齿之徒,信不信本王将你舌头割了,眼睛挖了。”
杨舍冷笑道:“小使既奉命而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两军交战之礼。不过,在杀我之前,容我宣读战书。陈留公当不至于连战书都不敢听吧。”
拓跋虔厉声喝道:“休得呱噪,速速宣读。我倒要听听慕容垂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