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 那人已行至跟前, 给陈烺和含胭郡主拱手行礼。
“他也说不了话。”含胭郡主在一旁又解释道。
陈烺眯眼打量了来人:“不能开口,总能听得见人说话吧。”他指了指对方, “将面具摘下, 让本王瞧瞧。”
“殿下,”含胭郡主勉强笑道,“这不大好吧,我怕会吓着……”她看了眼陈烺身侧的元月晚。
陈烺也跟着瞧了眼元月晚, 见她神色如常, 便又向含胭郡主笑道:“我大梁的儿女,可不是那起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人物,云州一役, 比这更惨的都有。”
他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含胭郡主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向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静默片刻,终于缓缓抬手,绕到脑后解开了面具系带。
银色面具被拿了下来,瞧见他的那一张脸时,全场寂静无声。南安王府的人或是习惯了,元月晚和陈烺却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陈烺曾在沙场厮杀过,他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那些血肉模糊的面庞,甚至是身首异处的惨状,他都经历过。
元月晚也曾见过,当年她刚随母亲到越州,见多了战后幸存下来的兵士,少一只眼睛少一只耳朵,缺胳膊缺腿的,她也见过。
可他们都没见过,也没想过,那些伤好了以后的情景。
那人的大半张脸上,是一道道扭曲的疤痕,像蚯蚓的尸体,横在了皮肤上。看得出是有尽力清除过的,但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行了,戴上吧。”含胭郡主估摸着他们也是瞧够了,便又命令道。
元月晚捏着酒壶的手蓦地收紧。任是被毁了容,可他的那双眼睛,她却是认得的。那就是元月承,她的大哥,那个背负了万千骂名的人。
陈烺与元月承素来不太熟,可他注意到了元月晚的反应,他也就笃定了。
“不知此人有何才艺,竟能以这样的一张脸,博得郡主的欢心?”他出言问道。
含胭郡主望了那人,微微一笑:“他舞得一手好剑。况且,”她又看了陈烺,“若论他先前的容貌,只怕也未必会输给殿下。”
她说着,又吩咐了那人:“去吧,给这位靖王殿下瞧瞧,你舞的好剑法。”
那人领命下去准备。
元月晚的视线追逐着他,可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的眸子里无动于衷,仿佛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已,毫无波澜。
他不认得她了?
耳畔传来陈烺的一声轻咳,待她回过神转过头来,才发现他离自己的脸不过咫尺之间。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这让陈烺觉得分外受伤。
“你再这样只管盯着他看,本王可要吃醋了。”当了众人的面,他公然调笑道。
元月晚这才意识到,含胭郡主也正盯了她看。多年的经验让她瞬间羞赧起来:“奴婢,奴婢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她低声道。
含胭郡主听了笑:“我说什么来着?”她的视线转向陈烺,“还不是你,偏要看。”
这话元月晚听着,怎么觉得含胭郡主倒有几分撒娇的埋怨意味呢?
陈烺好似听不出来,他哈哈笑着,向含胭郡主举了举酒杯,道:“郡主说得是,本王先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