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在鹿上,远远地瞧着滩涂上走来两人,其中一人背负着夕阳的万丈金,偶一转脸望向海面,那绝美的侧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云叩京遥遥地向她喊起来,“贵主,你瞧我骑了什么稀罕马来了?”
随着雪浪一道前来的,则是驻守如东的宁镇军统领虞向晚,她远远地看着云都使来的样子,有些心向往之的感慨。
“早前听说过云都使一向有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那鹿花名儿叫个四不像,有个大名儿叫麋鹿,如东大丰这里的滩涂沼泽最多麋鹿,可惜二三十年前,鞑靼人捉了许多进了宫廷,养死了不少,数量便下去了。”
雪浪果然稀奇,啧啧了几声,看着云叩京驯鹿,又道,“你瞧云叩京稀罕的那样儿……”
虞向晚笑说,“不怪都使大人稀罕,前些年趁着中原战乱,红毛鬼子借着传教的名义,往那大洋彼岸的英吉利国偷运了好多头过去……他们那里从来没有麋鹿这等稀罕,只会偷咱们的。”
雪浪握紧了拳头,有些若有所思。
中原战乱,四分五裂,多少边夷小国觊觎中原丰富物产、富饶之土地?竟连大洋彼岸都来偷东西,可见始皇帝统一六国该是件多么伟大之成就……
或许如今的二分天下,是不是也应该合二为一?
思绪至此,她便陷入了沉默,时值冬月,天黑得早,不过说了几句话,天便黑了下去,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了一整个滩涂,浪涛拍岸,推沙载浪地卷上了滩涂,再呼啸着退下去,便有片刻的宁静。
雪浪心头直跳,裘袄毛领洁白,将她的小脸裹紧,眼睛大而圆,其间盛着海上月,尖尖的下巴颏抵在茸茸的毛领上,神态安宁,语气却有忧虑。
“前日击溃倭寇,用尽了的炮弹可曾补缺?流寇狡猾,别教他们钻了空子。”
云叩京正喂那麋鹿吃水草,听罢了雪浪之言,嗯了一声,正色道,“炮弹已在途——我同倭寇打了一年的交道,最是了解他们不过——就是些散兵游将,向来是打一打就跑了,背后也没什么靠山,白费我功夫。这一回他们虽人多了些,可败的也更惨些,起码三五年不会再来惊扰百姓。”
雪浪却微微摇头,眼底有忧虑之色,“若是倭寇集结兵力反扑,炮船无炮一定是巨大的隐患,还是要多加提防才是。”
云叩京同雪浪并肩作战数年,最是知道她鸿运当头的体质打哪儿而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异常准确的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