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阿陨,姥姥眼睛湿润了,视物便模模糊糊的,她拿袖边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起来。
“你不是人啊,生姜皮……”姜戬的小名儿叫生姜皮,此时姥姥叫起来极其地顺口,“我老婆子一个,丢下就丢下了,可阿陨是你们的孩子啊,孩子没了爹娘,比阿猫阿狗还可怜!那是我一个老婆子能代替得了的吗?年年月月地在关帝庙口等你们,等啊等啊,就是等不来你们,人说没了爹娘的娃儿长长就歪了,好在我阿陨乖孩儿争气,硬是直愣愣地长起来了,长的比谁都好!”
姜戬最是重情义的,他能对兄弟义气,必也对娘亲亲厚、对长女歉疚,他往前一跪,直跪的马车颠了一下,在地上恨恨地叩了三个响头,直将姥姥的心叩软了,这才趴在姥姥的膝头哽咽起来。
“……也是天意,教我这生姜皮子得了天下,五年前就去下邑接你们,可惜黄水决堤,找不见你们的下落,孩儿有愧啊!才得了阿陨的消息,这便赶了回来,未曾想竟能找到了娘……”
到底是打小养起来的孩子,姥姥有些心软了,“这么大老爷们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姜戬这才抹着泪笑起来,有几分憨俊憨俊的样子,“孩子见了娘,没事哭三场,我这不是想在娘跟前儿撒撒娇嘛。”
姥姥踢了他一脚,骂起来,“快别撒娇了,碜得我牙疼!滚远点。”
听到岳母骂他,姜戬这颗心便安下来,坐在岳母对面,问起话来,“您是同阿陨在一处的么?怎的机缘巧合来了下邑?我瞧着您往那老村里起了几座坟,这是何意?”
姥姥啐了他一口,这便骂他,“全死了,我以为你们全死了。阿陨、意儿、你……都死绝了,这才起的几座坟,前些日子我差点教路过的富贵小姐给打死丢下山崖,我想着死就死吧,竟然没死成,想来这是天老爷可怜我,叫我等一等再死,这才把你们给等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起来,“我阿陨苦啊,孝的很,打小就知道心疼人,你们丢了她十年,我又丢了她五年,她这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啊!”
岳母哭的伤心,姜戬也红了眼眶。
该怎么说呢,男人向来好面儿,他心里有七分对不住自家这长女,二分是父女天生的血脉相连,可还有一分,是为着长女如今的大造化。
长脸啊长脸!
三五年前,满天下谁不知道浪里小娇龙?后来又成了江南的共主,打了无数个胜仗,群雄割据的年代,最后二分天下的,竟是他姜戬和他亲生的女儿,这怎能不让他震惊和自豪?
此时听着岳母的倾诉,姜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之感,马车一路往彭城而去,岳母同女儿这些年的遭遇,也令姜戬愧疚满怀。
南朝一万官军出征如东海域的第一日,便横扫沿岸倭寇,可惜歼灭最多的是些高丽人——胎里带的奴性使得他们常常依附比之强大之人或事,做起倭寇的狗来十分像样,侵扰南朝海域的百姓已就,这一回将他们全歼,倒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