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行,就往北方找一找,或许姥姥被裹挟着,往那里去了呢?”
云叩京嗯了一声, “南北以黄淮为界,过了淮南便是北廷的治下。”他轻轻拿手拭了拭茶盏的温度,有些暖意在指尖流淌。“若想在中原以北畅行无阻, 倒不如打过去, 做这天下之主。”
这般雄心雪浪也曾有。
她垂下眼睫,语音轻软,“……五年前黄河改道, 反了百来个山头, 人人抢占城池, 称王称雄,咱们也是那一回反出了芒砀山,一直打进了金陵城。”
车外的雨声恢弘,像是一整个长江水倒浇了下来,她细细回忆, 有些感慨。
“若是南北再起兵事,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我同姥姥,不就是那年天下大乱、四方争斗,才在道上走散的么?”
云叩京知她累了。
虽说大才不分男女,可到底是女儿家,肩上的担子委实重了一些。
“这天下,我去打。”他并不赘言,只言简意赅地说了六个字,良久才又察言观色,“北地我已派人秘密查访,一定会找到姥姥的踪影。”
雪浪默然不语。
姥姥同她走散足足有五年了,天下之大,哪里能寻得她的身影呢?最怕的是,她老人家已不在人世。
她不愿在人前示弱,只是将脸藏在了臂弯,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双眸有些薄薄的红肿。
“宋忱呢?”她想起来他,问了一句。
云叩京不屑一顾。
“管他个毛球。”他早就看他不爽,这回更是带了十分的愤慨,“他这祖宗陵邪气的紧,竟然无缘无故塌陷了,我看就是他安排好的!”
雪浪哦了一声,半抬羽睫,看他的眼神带着意味深长。
“这陵被你开过一回,纵然复原了,也不及从前牢固。再者说了,我江雪浪不是还在里头提字说明了吗?已阅,来过,没什么好东西。”
她微微一笑,“既没什么好东西,自然塌的快。”
云叩京淡定地抿了一口茶,保持着九阍卫指挥使的气派,回之以微笑。
“踹的时候温柔点儿。”
雨色苍茫,黑榆木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青年,瞬间被雨浇了个透,再是气宇轩昂之统帅,此时也显得十分狼狈。
一群暗卫策马奔驰而来,路过云叩京的身侧,却被云叩京的一挥手驱散开来,一瞬便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于是一整个官道只剩下云叩京一个人,慢吞吞地在路上走,背影落魄而孤寂。
待那天幕愈黑,有飒踏的马蹄声踩在雨中,一匹高头骏马疾驰路过云叩京身侧,快如闪电,不过一瞬,却又再次折返,在雨中扬着蹄来到他的身边。
云叩京不必抬头便知是宋忱。
是雨打的他抬不起头来,只是垂着湿漉漉的眼睫,冲着宋忱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