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希那段时间眼见他状态越来越差,问清了情况,犹豫许久,决定替他承担装修新房的任务。提出的唯一条件是不跟他出差,毕竟她实在受够了三天两头飞长途,一落地就要准备考察和谈判的高强度工作。
陆渭足足考虑了几分钟才同意她的“利益置换”,叮嘱她说这是他“独立战争”期间第一个根据地,一切要按照他的喜好来。沈苏希原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得多: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她和家装公司的设计师磋商磨合了好几个来回。定稿之后,她下了班,不得不去建材市场逛上几圈掌握些基本知识,又不得不在劳动力市场摸清了情况才敢请工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论是买材料还是督工,她都亲自上阵。
她得尽最大努力压缩工期,赶在陆渭并购完成之前把房子交到他手上。
幸亏那段时间陆渭也体谅她,尽量不给她安排新的工作,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忙得天昏地暗。实际上她有时候也是瞎忙,就像刷个墙漆她也得在屋子里站上半个小时观察室外光对于颜色的影响程度,后来就连装修工人也劝她说放心吧姑娘,你上你的班去,我保证认真干活不偷工减料,要是你实在不满意我们就返工,给你打包票还不成吗?
她听了颇有些赧颜,知道他们是嫌她在这碍事,但就是怕哪里出错耽误交房时间。那几个月,她一出公司就往装修现场赶,确保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哪里不对劲方便调整。到了最后,她把陆渭的装修预算用超了百分之五十,战战兢兢地跟陆渭报告进度,却得到一个明显无所谓的回应。
她有点懊恼,又有点不甘,想他到底是财大气粗不在乎的,而自己忙里忙外倒成了吃力不讨好的。这么久以来,他亲临现场监督进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真不知道她捯饬的究竟是谁的房子。
完工那天,她带他来验收,顺便结了部分款项。那包工头五十出头,一见他们倒乐了,说你们两口子分工倒好,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赚钱装修两手抓。沈苏希知他误会了,刚想解释,却又听他“教训”起陆渭来,说小伙子你也真是,房屋装修终究不是轻省的事,中间过程不说,后期整理的脏活累活不应该全让女人干,这大半年的,我一共也没见你几次,在外面赚钱是应该的,但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不是?
沈苏希慌了,瞧见陆渭的脸色不对劲,忙打断包工头的话。
陆渭沉默了半晌不出声,听完把楼上楼下各个房间转了一圈,沈苏希趁机跟包工头解释说陆渭跟她不过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那人听了一愣,憨厚地笑了,直怪自己多嘴,看向沈苏希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同情。
那天之后,沈苏希又开始着手买家具。按照她的设计,一楼是相对开放的空间,用来工作和接待访客,无论是作为“家庭办公室”的大书房还是客房,都力求简单实用,所以里面的沙发桌椅,床褥矮柜都选了中规中矩的冷色调。二楼则比较私密,除了陆渭的卧室是他最常用的黑色,她把其他房间都布置得轻快而柔和。
陆渭对她的设计由始至终都没发表过意见,直到正式搬进去的那天,陆渭破天荒地请了全公司的人过来庆祝。当天晚上,沈苏希也是从同事嘴里听到了赞美和艳羡之词,才有了付出终有所得的成就感。
许是没想到平时冷面寡语的大老板还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大家在“恭贺乔迁”的气氛中开怀畅饮,玩得很尽兴,直到夜深了才散去。而沈苏希也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睡在陆渭家的客房。
按理来说,这间屋子是她最满意的,不止是因为主色调是她最爱的浅蓝,而是连灯饰也是别具一格——全是大大小小的海豚(原因是和其他房间风格统一的灯饰没有现货,她要得急,只能另选,结果一眼就看中了这款)。只不过她当时没有好好欣赏的心思,着急忙慌地跑下楼去,却发现昨夜的热闹散得一干二净,陆渭却像是刚刚晨运回来,正弯腰换鞋。
他直起身,拿毛巾擦了擦脸,抬头也看见了在楼梯边上的她。
她有点懵,被他提醒,才想到先去洗漱。十分钟后,她再下楼,陆渭正从冰箱里拿出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