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人脚下一个踉跄,而后整个人像是炸了毛,门被碰地关上了,声音大得带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房间再度陷入了安静,室内暖调的光铺下,莫名带了一层虚幻的滤镜,刚才的巨响仿佛不曾发生过。
望着被关上的门,池砚忽地低头笑了一声。
片刻后,他拔了手腕上的针,起身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花洒喷出,衬衣褪去后的身体除却一些擦伤还没完全愈合,已经见不到任何伤口了。
他抬手撩起了漆黑的短发,露出光滑的前额,他侧过身,镜子里的侧脸显示出好看的线条,像是刀刻般锋利而冰冷。
然而眼底不自觉泄露出的笑意毫不掩饰地昭示着此刻的好心情,修长的手指穿过发丝,漫不经心地清洗着。
回想起刚才落荒而逃的大小姐,他唇角不经意又翘起一点弧度。
他的大小姐。
他一个人的大小姐。
她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几乎容不下别人。
从前他便发现了,他的大小姐对着谁都可以笑,可以放任别人过线的行为,不去追究别人的冒犯,就算是发火,也很少是因为自己想发火而发火,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对方的过失而去发火。
就好像是,她知道正常人应该会发火,所以她就发火了。
她也从来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因为他的大小姐太过冷漠,只是因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这样不在意。
总是和人隔着一条界线,将自己和别人分割开来。
只是从前的时候,似乎还会稍微做个样子。
现在却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他想起刚回来时,在宴会上见到她,听到她和洛霖谈及他的时候,她面不改色地随意调笑了一句。
‘我很有想法,我觉得我应该用我的赤诚之心去重新追求他。’
那个时候,他其实是知道,因为大小姐已经不在意他了。
所以没有所谓了。
他回来与否,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才能够那样开玩笑。
但后来,她似乎被他激出了本性,也终于露出了一条狐狸尾巴,慢慢地不在他面前摆出疏远又陌生的客套了。
醉酒醒来后的第二天对他死缠烂打的不耐烦,画展误会后见到他时发的火,提起沈姨时在他面前流露出的脆弱,甚至是后来,在他将她压在墙边时,她闭着眼不自觉的颤意……
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直耐着性子地等待着,等待他的大小姐动心。
等待她意识到,他是安全的存在。
她永远可以在他的面前,肆无忌惮。
就像,今天这样。
而不是平静地告诉他,她可以给他叫护工。
池砚伸手关了花洒,裹上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他换上衣服,余光一瞥,看见可移动的小桌上还有残留的痕迹,心里莫名软了软。
大小姐没伺候过人,这大约是她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