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炳琛笑道:“正是。当年赵晋在京,观政六部,虽无实职,但风光正浓,前途无量,突然谪回乡里,弃仕从商,大人请想,若无缘故,岂会如此?”
他顿了顿又道:“且,如此人物成婚,竟未有人见过新娘,八年来其妻深居简出,城中各家宴席,从不参与,大人您瞧,这里头是不是处处透着奇怪?更令人吃惊的是,依赵家下人所讲,他妻房姓卢,加上下官妾侍对着婆子的指证,前后联系,下官可断定,这赵家大太太,就是当年那卢剑锋的嫡女卢大小姐。”
“赵家虽素来家底殷实,可与那些京中巨富相较,总是差些火候。当年抄家卢氏和齐王府,记录在册的数额拢共有多少,与实际是否有出入?大人在京,其中底细,定比下官知道得清楚。若是当真把此事掀出来,只怕牵连甚广,下官官职低微,不敢私自定夺,还需请大人拿个主意。”
周大人意识到事态多严峻了,卢氏后人竟活在这世上,若此事捅出去,只怕真能凭借赵晋这个把柄定罪镇远侯。他远道来此,不想收获如此丰厚。
他自己亦不敢胡乱拿主意,站起身来,在座前开始踱步。
他在沉思,关炳琛不敢打搅。叫人将秦嬷嬷与吴维拖下去,恭恭敬敬候着周大人开口。
雪花无声飘落,细细碎碎的雪沫子,轻柔落在人肩头鬓边。
这个春天来得太迟,冬雪不肯远去。有些地方的庄稼已经被冰冻坏了,前几年才经过一回大涝,如今又是寒灾,多个地方的百姓衣食无着,无奈落草为寇,或是参与了“义军”。
朝纲不稳,民不聊生,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赵晋睡了小半时辰,就醒了来。小伎子缠上来,柔声唤他,“赵大爷,您可冷落了柒柒半晚了,总算舍得醒了吗?”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许多杂念纷纷乱乱入梦,这也是为何他不常留宿在明月楼,宁可借着午夜乘车的片刻时辰稍歇。
赵晋握住那只搭在他腰上的胳膊,柒柒年稚,是香凝被赎身后新捧上来的新人,赵晋花银子梳拢到手,可至今还未动过。她生怕这活财神跑了,无人眷顾,她只得下海陪侍许多人,明月楼里妓子也分三六九等,拢不住有钱人长期包着自个儿的,就被会鸨母弃掉,宁肯多培养新人,也绝不在这些无用人身上花费时间。
少女娇软地蹭上来,跨到他身上,“赵大爷,柒柒是您的人了。”
赵晋眸色清明不少,他抬腕揉揉额角,撑坐起身,揪住佳人肩头,将她掀翻下来,“什么时辰了?”
伎子眸中透出几许委屈不甘,勾住他的脖子,“大爷,天快亮了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