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说:“之前的线人都是先‘失踪’,再被人发现尸体,这次却在闹市,大张旗鼓不像‘和胜’作风。”
后座的实习生问:“什么?不是吸毒死的咩?”
汤卓良透过后视镜看过去,“你去回去等报告,我要早重案组之前拿到。”
实习生说:“汤Sir,你呢……?”
凯文反手在实习生头顶上拍一记,“这里你话事?”
实习生抱着脑袋,忙不迭下车了。
O记在查蒋坤的毒-品生意。案子跟了一年多,方查清供货方是缅甸的组织,不定期用货船将装在床垫乃至孕妇肚子里的毒品运入港。
拆家构成复杂,集市花胶店的阿嬷,麻雀馆夜不归宿的收租公,“迈得豪斯”的酒保……更不消说买家藏在各处,油旺尖的俱乐部、小旅馆,甚至商店,都是疑似的交易场所。
还有“和胜”散养的野猫——街头无所事事,通风报信赚零花的飞仔飞女。
仿佛一张细密的网,将九龙牢牢罩住。
每到关键时刻,警方总是晚一步。毒-品调查科与O记互相指责,有时重案组也加入,会议室闹得鸡飞狗跳。
上次不知怎么的,一向闷头吸烟的汤卓良竟替O记出风头,拍桌,掼烟灰缸,放狠话。还好凯文这个上司在上司的上司面前力保,汤卓良只是被停职,说好听是补元旦没有休到假。
汤卓良这会儿要是在署里露面,难保不会被处分。凯文打心底想让他休息一阵,可忽然接到哨牙佺遇害的消息。
死者哨牙佺,名不见经传的古惑仔,亦是汤卓良旧识。
一九九九年,汤卓良将哨牙佺押回警署。数月前,哨牙佺出狱,又被汤卓良威逼利诱做线人。
劝服出狱的古惑仔做线人是常见路数,劝服被你亲手送去坐监的古惑仔做你的线人,似乎就有有点没良心。
汤Sir这么多年,早不知良心怎么写。他让哨牙佺拜了蒋坤的马仔做大佬,加入了“和胜”。
凯文很了解,汤卓良找到哨牙佺,不止是看中哨牙佺在江湖上混了十几年,一定另有原因。
凯文在汤卓良口中得到证实:哨牙佺是好彩妹旧友。
“卓良,你实话同我讲,来O记是不是为了找她?”凯文把汤卓良叫到天台。
“当初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了她这么多事,已经无所谓了。找不找人无所谓。”
“对,不找了,你等。你相信她会因为哨牙佺出狱,再次出现。”
汤卓良沉默一阵,说:“如果有一个同你分分合合三年的女朋友,在她消失之后,你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你会怎么做?”
凯文说:“我同Sammy离婚,才知道很多事。她讨厌我乱丢袜子,烟灰缸放满也不倒掉,讨厌我一接到电话就要走,连纪念日晚餐都不能陪她吃完。她还讨厌我讲‘陪’字,她觉得不该是我陪她,而是两个人享受某些事。生活就是这样咯,脱离习以为常的状态,才发觉事情原来不是记忆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