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之余,她心中又冒出一丝不忍,长安说要翻本,在赌场里,哪有翻得了本的人?输得倾家荡产的倒是比比皆是,瞧他这模样就是头一次来。
她不忍,却又不敢吱声提醒,只因这德胜楼下面两层虽供客人吃喝嫖,但最终目的是把客人引到这三楼来赌。就这公子方才输掉的银子,都能把德胜楼最红的姑娘包上一年了,所以赌,才是德胜楼最重要的营生。她若敢在此时提醒公子断了楼里的财路,岂非自讨苦吃?
于是她捏着帕子看着荷官手里的盅子,只盼这公子自己输得肉疼了能早早歇了,别输得分文皆无才好。
这楼里为免客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输出去心疼,采取的居然是颇现代的筹码赌法,到最后才算账。筹码(这里给取了个吉利的名字叫做彩头)按着代表银两数目的不同又分各种颜色。
长安又输了三百两银子后,手边的筹码就没了。
“人呢?还不给小爷我拿彩头来。”她道。
在包间里伺候的侍者和一名后来的中年男子交换一下眼色,凑过来恭敬道:“对不住贾公子,因着今夜这楼里的客人较多,这红绿黄白的彩头已经没了。”
“什么?爷正在兴头上呢,你告诉我彩头没了?”长安拔高声调,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侍者忙赔笑道:“贾公子切莫息怒,这红绿黄白的彩头虽没了,可还有金银的彩头呢。”
“那你啰唣半天作甚,还不赶紧拿上来。”长安不悦道。
侍者忙答应着去了。
鹿韭见长安一副乐呵呵不知愁为何物的模样,忍了又忍,忍到那侍者将两盒子金银彩头端上来时,她终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贾公子,这银彩头一颗一千两银子,金彩头一颗五千两银子。”前头的红彩头一颗一两,绿彩头一颗十两,黄彩头一颗五十两,白彩头一颗一百两,而这银彩头比白彩头翻了十倍,很多赌红了眼的人往往就因为忘了问这金银彩头代表的银两数而欠下楼中巨额赌债,最后不得不典卖宅院妻儿来还债。
长安另一边的粉头白棠见鹿韭居然提醒长安,惊愕之余忙娇笑道:“贾公子家财巨万,岂会在意这小小的彩头,鹿姐姐你多虑啦。”意在提醒鹿韭不要多话,这包间里的打手已经因为她那句话开始对她虎视眈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