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远有些局促地红了脸,拱手道:“说来惭愧,当时在下与同窗好友一起被抓,见众人都被禁止科举了,在下一时意气用事,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没有为自己辩解。后来回到家中日日面对父母与弟妹,看他们为我之事痛心不已愁绪难解,在下方知此事并非我一己之事,它还关乎着我张家的家族门楣,故而才去求钟公子为在下写下这份证词,还请蔡大人通融。”
“张公子与安国公张家是一家么?”蔡和问。
张仁远忙道:“是,在下的祖父,与国公爷是亲兄弟。”
“好,本官知道了,此事本官自会查证的,张公子请回吧。”蔡和道。
打发了张仁远与那自称是钟府家仆的小厮,蔡和在屋中来回徘徊起来。
要把张仁远从禁止科考的人员名单中除名,单凭一封不知真假的钟羡的证词是远远不够的,他应该派人去把钟羡叫过来当面问清楚,按着京兆府的办事规矩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来才是。
只是……若这封信真是假的,他把钟羡叫来一问,钟羡否认,那余下的事他还能怎么办?那封信上可是要他“好好办张家的事”的。且既然这个张仁远与安国公府是一家,那传信之人,会否也与安国公府有瓜葛?
这时下人按他的吩咐取来了钟羡的那份《论漕运之现状与弊端》,蔡和将信上字迹与之细细比对,发现行文风格运笔习惯一模一样。
他心中又起了疑惑,莫非此信真是出自钟羡之手?可如今钟慕白与张郑两家针锋相对,钟羡又岂会冒险去捞张家子弟?又或者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本人才不出面,只写了一封书信过来?
无论如何,张仁远这事都不好办,皇帝亲下的谕旨不许他们参加科举,在这里头做文章,一个闹不好就是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扣头上。可是,若是不办,昨夜那人真的将他的秘密公之于天下,那就不仅仅是欺君之罪了,家破人亡株连九族都未必能平皇帝之怒。
蔡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深觉此事必须得好生筹谋一番才是。
是夜,一支短箭从窗口直射进来“笃”的一声钉在蔡和的床架子上,惊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蔡和起来点了灯,去窗口向外头看了看,外头一片阒静,对方连一个护院都未曾惊动。
他回身看向钉在床架子上的那支短箭,见箭身上绑着一张纸条,解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写道:蔡大人,杀个人没事,但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日天黑前是最后期限,天黑之后若事情还未办妥,后果自负。
蔡和眉间紧蹙,敌在暗他在明,对方又捏着他的命脉,他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既如此,那也只能豁出去了,万一事发,有钟羡那封信在手中,他最多也就是个失察失职的罪名,赵枢应当能保得住他。最关键的是,不能让赵枢发现这世上还有旁的人知道这件事,如若不然,只怕他的耐心,也将要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