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采用两京制,都洛阳之外,亦在长安修建了宫阙府邸。是夜,嬴衍在长安宫接受了留守西京的官员跪拜,住进了从前的太子东宫。
当今登基以前获封秦王,府邸正是长安宫,这处东宫亦是嬴衍七岁入洛以前的住所,此后每一次来长安处理政务,他亦是住在此处,但此时,躺在这方熟悉的床榻上,他却有些失眠了。
远去了西北夜里的风沙与狼鸣犬吠,宵禁之后的长安,静谧得仿佛一副流动的画。
帷帐上垂下花鸟纹鎏金银熏球,中燃梅花龙脑,暗香袅袅,再无那破旧村屋里潮湿土腥的气息,恍若隔世。
嬴衍睡不着,披衣起身,点了灯去案旁看一卷《春秋繁露》。
案旁云龙纹香几上置着方玉盘,里面放着一块绣了樱花的旧帕。
他俯身拾起,却是岑樱给他绣的那块帕子。应当是塞在了从前的衣物里,被哪个不长眼的浣洗下人翻出,又呈了上来。
他俊眉微皱,看着帕子上歪歪扭扭的一枝粉白山樱。
经线与纬线在灯下根根分明,灯火氤氲,似映出小娘子白皙甜美的笑颜。
他闭一闭眼,压下心底那股悄然而起的熟悉的躁郁,扬声朝外喊道:“来人。”
进来服侍的是他在东宫的内坊令梁喜,三日前方从洛阳赶来,听见响动忙应了声:“奴在,奴在。”
“殿下有何吩咐。”
“去烧个炭盆。”嬴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炭盆?梁喜满头雾水。
四月的长安已然入了夏,已是快要置冰的时节了,怎么会需要烧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