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子时。
深浓的夜色,笼罩了京师城。
可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不夜。
不仅宫中灯火通明,就连京师街道上也点了挽灯。一个太子死了,在时下,那居丧之礼和服丧之礼都有非常严格的限定,一概得按照丧礼程序来,出不得半点纰漏。按太子丧葬礼节,首先要辍朝三日,由翰林院专人撰写祭文、谥册文、圹志文,再由工部制造铭旌,钦天监官员占卜葬期。然后,在京的文武百官都得身着丧服拜祭,齐衰三日,哭灵三日。除此之外,在京所有军民还要素服五日。
在这个不能成眠的夜晚,浓云遮盖的苍穹不太明亮。
宁王赵析身着孝服,负手立在窗口,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际,又神思不属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三哥,不能再等了。”他的背后不远处,是身着重甲的赵楷,“父皇的决定已然明确。他不查绵洹被人下药之事,明显就是为了护着绵泽。他杀掉楚七,不与老十九算账,也是为了护着他。三哥,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在父王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如今棋已下到这一步,胜负只在此一举。”
赵析背着的双手,绞得有些紧,“老六,我的心跳得很快。”
赵楷眼波微动,很快掠了过去,“三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都不怕跟着你累及家人,你为何事到如今却优柔寡断了?”
“六弟,你真的不怕身败名裂吗?”
“三哥,我受够了居于人下的日子,待你君临天下,就册封我为大将军王,让我也过一把执掌天下千军万马的瘾。为你开疆拓土,为你守卫我大晏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何等快哉?”
见他说得斩钉截铁,赵析的喉头却干涩了。
“六弟,一旦不成,你我将死无丧身之地。”
赵楷皱眉,“三哥,赢面很大。如今禁军在我的手里,而京畿之地的京军三大营,有了你手里的东西,又有何难?”
安静了许久,赵析终于握了一下拳头,“老六言之有理,错过今日,等一切尘埃落定,若是父皇下旨册封了赵绵泽为储君,或者另册他人为储,那我可不就是白白谋划了这一场,为他人做嫁衣?”
“三哥,干吧。”赵楷言辞慷慨激昂,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赵析的手。他的手心里,是一枚调遣禁军的令牌,“三哥,你带人入宫,弟弟我守着各大城门,为你护航。”
“好,好弟弟。为兄一旦事成,必不亏了你。”
“弟弟永远为三哥马首是瞻。”
二月初三丑时。
夜已经很深了,浓雾散开,天还有些凉。
乾清宫东暖阁里,只有洪泰帝与赵樽两个人。
雾气熏熏里,一个身着内侍装的小太监急匆匆拿着一卷纸入内,交到了侍立在门口的崔英达手里。这纸笺是从天牢里辗转传入宫中来的。崔英达考虑了片刻,躬着身子进去禀报了洪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