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摸着摸着就有些变味儿了。发带被扯松,那色泽瑰丽的厚密卷发波浪样倾散在何惊年腿上,衬着钴蓝色的棉麻料子,灿然流淌着光。自己一定是疯了,何惊年知道自己着了魔,却还是忍不住以霜白薄软的指腹,一下一下抚触那柔软的发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颜色,就像秋天暖阳里肆意燃烧的黄栌树,何惊年由衷地赞美。真是不可思议啊,每当视界被这种色彩填满,胸口就像涌动起某种奇妙的情绪,就好像……是了,就像听到“廖夏”这个名字,连灵魂都被触动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枕在自己膝头的,不是烦人又缠人还听不懂人话的前夫,而是某个无比美好、令他深深怀念的人。
“年年。”原辞声握住他的腕子,何惊年向前倾过身,看见他缓缓翕开了睫毛,仿佛蝴蝶抖振长翅的慢镜头,轻盈的,欲飞的。那双绿眼睛光芒流转,像宝石的火彩,烫着他的虹膜,也将他的心烫得一片滚热。
“年年,年年。”原辞声向上凝望他,什么也不说,只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小名。何惊年咬紧嘴唇,以痛感夺回自己清醒的神志。
“你起来,哪儿哪儿都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原辞声又听不懂人话了,甚至还调整了下姿势侧枕在他腿上,自言自语道:“晕。”
“……”
“年年。”
“又怎么了?”
“你前面是不是在看我?”
“什么时候?”何惊年咳了一声,“……都没有看你。”
原辞声固执,“你就是在看我。还是趁那家伙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看我。”
“你放什么……厥词。”何惊年忍住,“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仅此而已。”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大可以直接转身走掉,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我站在那里是看月亮,看风景,又不是在看你。”
“我抬头的时候,你立刻往回躲。如果你不是一直在看我,怎么知道我看到你在看我?”
何惊年觉得自己的头也要晕了。“起开。”他去搡原辞声的大宽肩,纹丝不动,又去掰原辞声的卷发蓬蓬的圆脑壳儿,好家伙更是沉得跟石头一样。果然,这个人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头也那么重!
“你就是在看我。”原辞声擅自下了结论,然后何惊年听他有些伤感地嘀咕:“以前你都很少抬眼看我。”
何惊年想了想,“因为当初你是为了糕糕才和我在一起的,你肯定很不情愿,对我很凶,所以我很怕你,都不敢看你,对不对?”
“……”原辞声心虚又强硬地否认,“不。”
“我现在已经不会这样了。”何惊年道,提醒自己,也是向对方重申,“我们已经毫无关系,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生活。就算有交集,那也只可能是因为糕糕。”
原辞声身体逐渐僵硬,脸色也冷了,倔声倔气地反驳:“自相矛盾!那你前面看我做什么?”
何惊年语塞。天上明明有月亮,自己却偏偏去看地上的他。但这不能怪自己,换作谁都没有办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正常的时候还挺好看的……”何惊年摸了摸耳朵,“所以我不当心多看了两眼。”
原辞声一听,一张脸好像没那么阴了。他点点头,“我知道。”
何惊年微哂。也是,哪来那么多美而不自知,更何况是美到他这种程度。
原辞声仰面望着他,“可皮囊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顿了顿,“你喜欢过我吗?”然后不及何惊年回答,又向下敛了眼睫,“算了,你连我这个人都忘了。”
何惊年低声道:“喜欢一个人,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
“心……吧。”何惊年坚定语气,“心比什么都重要。”
原辞声捉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按,“那你有想过了解我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