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儿时戏言,但我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忘记,如今正好有机会与徐先生相见,兑现儿时诺言,岂能错过这次良机?!”
长青在旁赞道:“侯爷与陛下情义深重。”
沈湛道:“我与陛下一同长大,自然情谊非凡”,他微低身子,轻抚了抚身下神驹的鬃毛,“这匹宝马,是大宛国进献的三十匹良马中最好的一匹,大宛使者称之为‘天马’,原是要将它献给陛下,作为天子的骑乘,但那时我正自请外放,即将离京前往青州担任刺史,陛下送我至京郊,将这匹宝马赐给我代步,我说此乃天子御马,辞不敢受,陛下开玩笑说,又不是将后宫妃嫔赐你,有何不敢受的,骑着这马离京,在外好好历练一番,再骑着它回来,朕与你有约,君臣一心,共守大梁江山,你可不能将朕一人撂在这皇城里!”
说至此处,沈湛感慨地笑道:“若非陛下将这匹宝马赐我,我也许一生都无法与阿蘅相识。”
回想他与阿蘅那鸡飞狗跳、误会满满的青州初见,正是身下这匹骨腾神骏、色如紫燕的宝驹促成的,沈湛爱怜地抚摸着马首道:“陛下赐马,将我外放青州,促成了我与阿蘅的姻缘,陛下赐婚,使我与阿蘅能破除世俗、结为夫妻、长相厮守,陛下待我恩典深重,此生唯有赤胆忠心以报。”
紫色宝驹感受到主人的爱抚,舒适地轻轻打了个响鼻,水亮的马尾摇曳生风,沈湛想起他与阿蘅在青州琴川定情后,二人外出游玩,他牵着这匹被阿蘅取名为“紫夜”的宝驹,阿蘅坐在马上,两人一起徜徉在蓊郁山林间,草木气清,凉风拂面,每每他回头,总能看到阿蘅与他目光相接,眸中笑意宛若星子流漾,夫复何求,夫复何求,他每次与她相视一笑,都有融融暖意盈满了他的心,只觉上苍厚待,此生再无所求。
相思如潮,几要将他吞没,沈湛叹问:“还是没有夫人的回信吗?”
长青摇头,他看侯爷眉宇微凝,笑劝道:“无信来,便是平安无事,夫人住在紫宸宫中,有皇后娘娘护佑,定然万事无忧。”
沈湛自然相信姐姐会照顾好阿蘅,只是没有阿蘅的回信,何以聊解相思,“哒哒”的马蹄落在长街的青砖地上,沈湛怅然抬首,望向天心明月,想起“千里共婵娟”一句,心道,阿蘅此刻,是否也正倚窗望月……
在家时,夫妻二人夜深未眠,下榻沐浴后,常斟两盅小酒,相依倚窗望月,因正是缱绻情浓之后,寻常之事做来,也似与平素不同,执壶倒酒,把盏共饮,眉眼交接之处,眸如秋水,情波暗流,他勾挽住阿蘅的手臂,如饮洞房交杯,温柔的月光披拂下,眼望着她轻轻道:“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一别多时,公务将终,即将踏上返程,沈湛归心似箭,但长路漫漫,却还得耗上些时日、一步一步地走,他想起临走之前与妻子的“戏言”,会不会她腹中真有了一个小生命,所以她不给他写信告知她的近况,是要在他回京时,给他一个惊喜?
如此一想,沈湛盼归之心更切,恨不能生出双翼,飞回京城,他望着天心明月,想着身在京城地界的妻子,是否正与他沐浴着同样的月光、心中缠绕着同样的相思之情,却不知因为自入夜起便雷雨不断,京城地界阴沉无月,夜浓如墨,大雨后冷风沁凉,毫无夏夜闷热,宛如时至凉秋。
但,无论外界如何冷风阵阵,紫宸宫承明殿的龙榻之上,却是温暖如春。
锦帐围拢,烛滟流光,皇帝将莹白如玉的女子拢在怀中,如搂着绝世珍宝,温柔吻她,可无论他如何亲吻揉抚,她的身子,始终都僵冷地像块寒冰。
皇帝渐止了动作,抬手拂开她面前微乱的发丝,轻道:“夫人看着朕。”